他一支手,沈云西也条件反射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她本来还有点儿后悔的,毕竟为这百来张符纸她添了老大一笔香油钱呢,但见卫邵似乎挺高兴的,又听他的话,也深觉有道理,二十张保一年,肯定比一张保一年要来得稳妥的。
大不了明年她再来求一回就是了。
沈云西把桌几上的符纸合拢在一起,准备回去后给郡主娘荷珠她们每人也都发上几张。
安排好了这一堆符纸的去向,她想起太子,问道:“你和太子是怎么结上仇的?”
提到元域,卫邵的视线又落在她下巴处的淤青上,笑容淡去。
经过诸多时日的相处,又有宋修文在前,卫邵大约能猜到她有些异于常人的本领,且原来的沈才女和太子关系甚密,觉摸出不对来再正常不过了,是以并不奇怪她有此一问。
但他和皇室之间的关系目前不好直言,卫邵摇了摇头,搭手让她到窗边坐,没有说话。
沈云西当他自己也不知道,便不追问了,反正那太子本也活不长。现在又被殷皇后抓到把柄,自顾不暇,一时半刻的估计抽不出空闲来。
犯不着多费心思去理会他。
她绕了绕发稍,取出马车上的点心盒子。
都怪元域那神经病,害得她在禅房里的素斋都没吃完,云苍寺不愧是专吃素的,那素菜吃着真不错,可惜了,只能等下次再去试试了。
这会儿只能用点心解解馋。
沈云西用干净的帕子捻了一块核桃酥,慢慢地吃,又拿起盒子挨到卫邵旁边,递给他,卫邵没什么胃口,没有动里头的点心,拎着瓷壶的提梁,给她倒了一杯茶。
马车行进在山间林道上,凉风卷起路边的桃花,漫天缤纷,这样的景色,比起宅院花园子里的要生动美丽得多。
沈云西吃饱了肚子,吹着小风,看着风吹落花,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把瞌睡给晃出来了,她一双眼半闭不闭的,眼见就要合上,马车却突然停了。
她瞬间清明了,心下正奇怪,竹珍从下人坐的马车上过来,撩了帘子说道:“前头有人拦了马车,想请咱们顺路捎她回城里去,正巧五姑娘有点不舒服,大夫人说先停下来歇一歇。小姐要不要到底下来站站,马车坐久了也恼火。”
沈云西看向卫邵,两人便一起下去了。
一落地,沈云西就看到了扶在路边桃树上,弯着腰吐个不停的卫芩。
原二夫人在旁边没好气地说:“你可真行,什么都敢往肚子里吞!”
卫邵找卫大卫二去了,沈云西过去细听,原是来卫五妹听说云苍寺旁边有个美人泉,喝了健康又养颜,兴冲冲地就提了一壶回来,生喝了。
国公府的娇小姐吃喝都是精细的,这一喝下去,走到半路上就不对劲儿了,边走边吐。
“长长脑子,外头的那些水能随便用的吗?你好歹烧开了喝,也不怕鸟儿拉的粪也给你吞进去了。”
原二夫人这话一出,把卫芩恶心得不行,吐得更厉害了,她白着脸气道:“二嫂,你那张嘴能不说话吗!”
二夫人看卫芩确实难受,没再挖苦她,大夫人给卫芩拍背,担忧地说:“芩姐儿这样子下去,希望不会害到内里才好,也怪我们今天没有叫大夫跟上。”
“这位姑娘没有大碍的。”一道有点怯弱的陌生女声响起。
沈云西寻声看去,那是个差不多双十年华的少妇,她身形消瘦,身上穿着浅红色的长裙,额上有铜钱大小的伤疤,那伤处应有些年月了,痕迹很淡,被故意留下的一绺头发半遮着,并不是很显眼,但她脸蛋上的几道指甲划痕却明显是今日新添的。除去这些不看,是个很清秀的面貌。
这应该就是竹珍说的那个拦马车的人了。
就在沈云西打量的时候,那女子走到卫芩的右手边,握住卫芩的手臂按了几下,又取出一粒药丸要喂她。
卫芩根本就不认识她,这来路不明的药物哪里肯吃,别过头就要避开,岂料那女子极熟练地拉住她,一把就给塞进了肚子里去。
大夫人二夫人都不曾想这看起来话都不敢大声说的怯懦妇人,居然敢当着她们的面对卫芩强喂药,二夫人大声喝道:“你干什么!你给卫芩吃了什么!”
路边的侍卫听得二夫人的怒声,忙都执刀赶了过来。
那妇人吓得缩含了一下胸,结结巴巴地发着抖说:“喂的药,吃了好。”
恰在此时,像是为了验证她说的话,卫芩直起身子,哎呀了一声,“我不吐了,我不难受了,我好了!”
二夫人愣了一下,沈云西也看卫芩,竟真不像刚才那般吐得要死不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