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云从芊心有一瞬地停跳,十指抠紧,愣愣地盯着爹,等着他的话。
云禾接过姑娘端着的盘:“和春堂送来的消息。”见媳妇露不解,他扯起唇角苦笑,“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正打算跟你说一声,就去和春堂寻江老大夫。”
“那你赶紧去。”王氏手都凉了。江家行医几代,行事向来严谨,不会空口白牙胡嘞。“对了,强大嫂,把咱带回的土产挑拣两份出来。”交代丈夫,一份给江家一份予大峡。
他们一走近一月,几间铺子也得亏大峡站明面上盯着。坏人叫大峡做了,他们可不能再亏待人家。
不知何时,云崇青已出了西厢,站在檐下,眼看着身姿僵硬肩背紧绷的姐姐,面上很平和,只双目过于深邃。
这顿笼蒸咸猪蹄注定不鲜香。除了不知内情的记恩吃得多些,旁的都没什么胃口。之后云从芊着婆子抬了绣架到东厢檐下,静静地绣起青竹。王氏领着厨房张大嫂和夏花分土产,分完了又亲自送往各房各院。
天黑尽了,云禾才回来。一家连带记恩围在桌边用饭,也没避讳。
“消息不假。二月咱家脱孝,孟家不是来人了吗?那趟他们还去了和春堂,求的是保胎药。因着怀喜妇人不在,江老大夫只能依着口述的症状,开了最温和的保胎药。”
云禾喝着儿子给倒的酒,神情肃然:“三月初头,江老大夫大儿下宣岭收天麻,月尾临回时去拜访他师兄,恰逢他师兄从宣岭布政使司参政家看诊回来。当时就留了个心眼,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事,被吓得遍体生寒。”
经了一个多时辰的缓和,王氏心绪已恢复平稳,留意着儿子的吃菜:“保胎药有问题?”
“药该不是和春堂抓配的。”云崇青夹了一筷春笋:“从咱们三泉县一路到宣岭,几百里的路程,意外太多。江老大夫才不会干傻事。”
云禾点头:“和春堂确实只开了药方。孟家倒是想在这配药,但江老大夫说药堂里缺两味药材。孟家只能作罢。也好在没配药,不然这回若有谁有心追究,那和春堂怕是要不落好。”
“那药是孟家抓现成的送进宣岭布政使司参政府里的吗?”云从芊拨动着碗里的饭粒,下午她才听着事时,就好似一眼看到了自己的以后,害怕又生悲凉。
“是,但到了府内院就多了一味川七。”
云禾一口饮尽杯中酒,辛辣穿过喉,眉皱得死紧:“江老大夫说,他当初听孟家人口述,就觉喜孕症状较轻,力劝过不要用药。孟家人也听了,只说为防万一。可经小江大夫的师兄查,孟家姑娘服用那保胎药近一月。”
“很正常。”云崇青道:“孟家十分看重那胎,当然想万无一失。说不准江老大夫开的药方,他们都找了好几个大夫瞧。”
江家祖上是游医,几代人走四方尝百草,自有一套医典。虽名不盛,但于医道上确实斐然。他看过爹买回的养生道法,可不逊现世专家出的养生书籍,细致又理据充分。
而且,听爹说,和春堂自开设以来,几十年间里,从未误诊过。这才是真本事。只叫他不明的是,江家为何没人考医官?
王氏叹气:“人死了,就没个说法吗?”
“贱妾而已,能有什么说法?一副薄棺收殓了,寻块安静地儿葬了,已算是念着情分。”这酒越喝越没滋味,云禾把杯倒放,揉搓了把脸。之前他在和春堂后院药庐里和江老大夫提了老参精的事。
老家伙跟没听见似的,理都没理。二十年的老交情,今天他算是看透彻了。老参精,有的磨。
“当家的,你说…孟家经了这回事,会歇了一些大心思吗?”王氏思虑着要不要把事透给合颂院。
不等云禾开口,记恩就道:“婶子,没遇上你们之前,土地庙香案上有什么我吃什么,还会每天将庙里清扫得干干净净,闲下来便寻思营生。可遇上你们之后,想吃一天三顿都能见荤腥,如今我都渴望像大芊姐和青小哥儿那般叫您娘。这就是欲壑难填。”
“你倒实诚。”云禾乐了。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他内心里是想收记恩做义子。但当初膝下没青哥儿的时候,自个又咬住了不愿过继。现在来这出,怕是要闹出诸多事。
还是待芊姐儿的亲事有着落了,再说。
“那就别把事透出去了。”起不到警醒,便让逝者安息吧。王氏舀了一碗汤给当家的:“刚我才想起来,咱们还没跟父亲母亲说,四房多个人的事。”
“不用说,过两天瞧见了就都知道了。”
只云禾想得简单,有人却惦记着这茬。
云从嫣下午被指桑骂槐地讽刺一通,心里头一直不得劲,再加晚饭后父亲母亲闲话时,提及祖父祖母对云从芊的看重,更是难受,眼泪哗哗流。
心疼得梁氏直呼心肝:“别哭别委屈,告诉母亲,母亲给你做主。”
“母亲…”云从嫣扑进她娘怀里,紧紧抱住:“祖父祖母不喜欢从嫣,芊姐姐、十二弟都不喜欢从嫣呜呜……从嫣究竟哪里不好?”
闺女哭得泣不成声,梁氏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梁哥,父亲母亲偏颇,你一句话都没有吗?他们只看到芊姐儿模样好,就没思量过那丫头的薄凉性子。一家子耗费心思帮她谋划,瞧王淑英的样儿,不甘不愿。别忙到最后,富贵人家得了,还埋怨咱。若如此,族里能落着好?”
妻女哭成一团,云梁耳里嗡嗡的。
“芊姐姐根本就看不起咱们。”云从嫣抽抽噎噎地述说起之前云从芊讲的那些话,当然免不了添油加醋。“我们家到底与四伯家不一样的。四伯娘…是正经的秀才千金呜……”
梁氏松开闺女,脚不挪双臂一张倾身向墙:“天爷啊…被个晚辈挤兑成这样,我-->>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