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知戍不返,秋至拭清砧[一]。已近苦寒月,况经长别心[二]。宁辞捣熨倦,一寄塞垣深[三]?——用尽闺中力:君听空外音[四]!
此诗前六句是托为戍妇的话,末二句则是作者的话,是杜甫闻砧有感时事而作。杨慎《丹铅录》:“古人捣衣,两女子对立执一杵如春米然,今易作卧杵。”按王建《捣衣曲》:“月明庭中捣衣石,掩帷下堂来捣衣。妇姑相对神力生,双揎自腕调杵声。”则唐时捣衣仍为二人对立。但不必拘于二人。
[一]起句极深刻沉痛,因为已撇过许多活许多痛苦才说出来的。黄生云:“思妇必望征人之返,开口即云亦知戌不返,可见安史之乱,官兵死亡者甚众,家人亦不意生还。举笔动关时事,岂若他人拈题泛咏战!”又云:“望归而寄衣者常情也,知不返而必寄衣者,至情也,亦苦情也。安此一句于首,便觉通篇字字是至情,字字是苦情。”此解甚确,砧,捣衣石。
[二]两句说明捣衣的心情。一来天冷,二来久别。
[三]二句承上而来。熨,音运,用火斗按平布帛。倦,疲劳。熨一作衣,不对。因与下句“塞垣”不相称,这里捣熨也是“复词偏义”。塞垣,丈夫征戍之地。
[四]捣衣之声。响彻空外,可见用尽了闺中的力量。这正是爱情和苦心的表达啦。黄生云:
“君字乃诗人代为之辞,赵(次公)谓全首皆托为戍妇之语,非也。以君字为诣夫,益谬。”按末二句乃杜甫同情戍妇的话,君字当指所有的读者。——此诗多用虚字斡旋,故特别显得缠绵婉转。前人说此诗“中四语起皆用虚字,亦其语病”,未免教条。不知此诗如不用虚字、对戍妇的心理状态便难以作深入的曲折的刻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