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条承太郎这一世的童年,依旧是由柔软的母亲、飘荡的父亲、风风火火的外祖父和过分热情的外祖母组成的。
只是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闹腾的舅舅、安静的曾外叔公……以及一个十九岁的女儿。
说实话,承太郎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徐伦。
——他自己前世的记忆只到埃及之战的结尾,无论是仗助口中所说的杜王町还是徐伦偶尔说漏嘴的监狱和神父,他都一无所知。
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女儿……
当然,在见过莉莎莉莎之后,他早已不再单纯无知地认为女人都是花瓶似的脆弱生物,但是他仍然无法想象一个继承了自己姓氏和乔斯达家族血脉与宿命的女孩,或者说女人,应该是什么样。
徐伦和乔鲁诺一样,都不太愿意提起他们前世的冒险,不像仗助和老头子,几乎在老祖宗那一卷故事里就把自己前世的经历抖了个干净;也不像自己,虽然没有兴趣将那场损失惨重的旅行主动披露,却也不会逃避其他人的好奇。
徐伦唯一毫不隐瞒的前世经历,只有承太郎对她成长的冷待。
她总是用一种半开玩笑半嘲讽的语气说起那些承太郎毫不知情的往事,让人搞不清楚她究竟是释怀还是记恨。
承太郎当然不可能因为自己没做过,或是说还没做的事情而对他人心存愧疚,只是这个与自己样貌多处相似的十九岁少女的存在让他心里莫名地没底。
他从来不擅长揣摩他人情绪,也不屑于去揣摩。母亲贺莉过于天真外放的爱意让他从小无需考虑家人是否对自己毫无保留,他也习惯性地认为自己对家人无需直接表达情感。
可是徐伦和贺莉、丝吉外婆这种有点聒噪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和莉莎莉莎那个冷硬强大的战士也不相同。
重来一世,承太郎依然冷眼旁观了十几年乔瑟夫对自己母亲的宠溺,丝吉外婆对母亲无底线的支持和包容,还有那个总是在外工作的父亲有空闲回家时,对母亲几乎满溢出来的关怀……
嗯……这就是对待“女儿”和“妻子”应有的方式吗?
承太郎曾经对这种黏糊糊的温情嗤之以鼻,这一世却有些开始动摇。
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嫌弃这些蜜糖般的软弱情感,也许正是因为自己前世和今世从来不曾短缺过。
但在这世界上,或许不是每个人都天生拥有在家人爱意里沉溺的权利。
前一世的埃及征程,是为了打破乔斯达家族百年前的宿命,更是为了挽救他那个善良软弱又絮叨的老妈的性命。
——尽管人命无法用数量和价值衡量,但也改变不了他和老头子为了救下亲人而葬送了战友的事实。
花京院、阿布德尔还有伊奇,本应该都是与这场征途毫无干系的人,却偏偏葬身在那片干热的沙漠。
承太郎不清楚阿布德尔和伊奇的过往,但是记得花京院上一世曾对自己提起过他孤独的童年和青春期——
当时的承太郎还不太能理解战友口中的痛苦,形单影只怎么会是无法忍受的事?他自己可是天天恨不得躲着学校里那帮无聊的家伙,还有家里那婆娘无微不至的叨扰。
呀嘞呀嘞……还有五年,花京院、阿布德尔、伊奇,这一世见到你们的时候,也许我就能理解你们冒着死亡的风险也要踏上这场本与你们无关的远征的原因了。
十二岁的承太郎装着十七岁的灵魂,坐在书桌前仰头看向窗外——这间书房紧挨着庭院,日式建筑的墙体又格外单薄,所以他待在这儿的时候,“背后灵”们可以到院子里小范围活动。
这会儿徐伦和仗助早就待不住,拽着乔鲁诺跑庭院里耍去了,虽然没法碰到实质物体,但是三人放出替身,用自己身上的纽扣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黄金体验”不厌其烦地将纽扣变成飞鸟,“石之自由”将自己的丝线编成网兜一次次把展翅的“小鸟纽扣”捉住,“疯狂钻石”则在旁边尝试用原本纽扣上的线头直接把飞出去的“小鸟纽扣”给复原回来。
三个人一块儿凑在阳光底下,竟是一幅说不出的和谐场景。
——也许,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青春,是这个值得拼尽全力守护的美好世界,应有的模样。
为此,承太郎觉得自己愿意付出一切。
·
“承太郎……放过妈妈吧,妈妈真的不想练了呜呜呜呜……”
“不行,还有两组。”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要找你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