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蔡瑁帐下偏将军吕常之子,吕平是也。为人偏执,个性张狂,先生无须理会。”马良介绍道。张谦对着马良摆了摆手,示意无妨,随即转过身看向吕平:“在下于邺城留下诗赋三篇,一篇赠慈母,一篇颂侠义,一篇道神女,不知道阁下觉得,哪一篇,哪一句是阿谀奉承之词呢?”吕平被反问住了,他连张谦的三篇诗赋都没记住,又怎么能回答的上来。“世人皆知,曹操酷爱文学,你若不是要刻意巴结,为何刻意在其面前吟诗作赋?”吕平身旁一人起身说道。几人言语间,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按阁下的意思,难道曹操酷爱文学,我等便不能寻章摘句了吗?这是何道理?按这么说,你要是知道那曹操还喜欢人妻,难道就不娶妻成亲了?”张谦呵呵一笑,嘲讽道。众人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又想到先前传的那个谣言,蔡瑁要把蔡夫人献给曹操……蔡礼蔡仪见众人眼神不时飘向他俩,怒的拍案而起,指着张谦说道:“张谦,你在襄阳城内散布谣言,抹黑我父,是何居心,莫不是以为蔡家的刀不利吗?”“散布谣言?两位公子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在下进城乃是为了替州牧大人出谋划策,保境安民。而且,在下这些日子一直住在蒯府,你说我散布谣言,那岂不是说蒯家之人在替我传播造谣。在下区区薄名不足为虑,但是异度先生德高望重,怎么可以受你等侮辱?蒯钧兄,蒯家门风,可容得闲人败坏?”张谦说着,又牵到了蒯钧身上。“此乃你与蔡氏之事,与我蒯家无关!”蒯钧很干脆的表示。“蒯钧兄,难道我这些日子不是一直住在蒯家,受蒯家好生款待?莫不要我将异度先生书房收藏的书法作品背一遍证实一番?”蔡礼蔡仪一听,你们蒯家原来都把他请到书房去了!蒯钧这会是觉得哑巴吃黄连,他总不能解释说,那书房只是一间寻常堆放文物的吧!众人见蒯钧表情,也知道张谦说的是真的了,顿时心有所悟,难怪张谦有恃无恐了。见此情景,张谦微微一笑,再次说道:“所以蔡氏兄弟,切莫再误会外面的谣言是我传的,在下铮铮铁骨,岂会造谣这种事情。况且汝父汝姑,乃是何人?堪称襄阳擎天之柱,汉水通江之舟,有道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外面谣言所传投降献女一事,待他日蔡将军出兵之日,自可玉宇澄清。”张谦好话说尽,但是蔡礼蔡仪的脸却是变成了绛紫色。澄清个屁!本来投降和献女还是两码事,现在张谦当众这么一说,自己父亲要是投降了,那么别人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献女一事,万一曹操再诏蔡夫人入帐什么的,那……最关键的事,蔡礼蔡仪知道,自己父亲已经摆明了是要投降……哦不,归顺朝廷了的啊!蔡礼蔡仪气的一拍桌案,怒气冲冲的说道:“我们现在聊得是你卖弄文学,弄虚作假的事情,什么时候谈到荆州是战还是和的问题了?”“蔡氏兄弟,你们又弄错了,从来没有战还是和的问题。你等要战,曹操会战;你等要和,曹操还是会战,所以只有战还是降的问题,当然,两位要是觉得俯首系颈,把脖子伸到对方的刀下是和的话,那也没问题!”“你,你休要胡言乱语!”蔡礼指着张谦说道。这时,角落处一个状貌不扬,身体孱弱的儒生站了出来说道:“荆州乃大汉之地,曹操乃大汉丞相,即便是投降,又有何不可呢,这不过是使分裂之地重新归于王化而已。”张谦一眼望去,那几张桌子坐的都是儒生,他还看到了崔州平,与崔州平贴近者,看其相貌,应该就是孟公威了。张谦又仔细瞧了几眼,果然,两个女扮男装的人躲在角落,待到张谦目光望去,那丫鬟连忙将目光洒向一边,只有那崔芣,还瞪着眼,脸上满是怒气。张谦收回目光,看向那儒生:“阁下可是让蔡中郎倒履相迎的王仲宣(王粲,字仲宣)?”“正是在下!”对方同样施礼道。“在下有幸读过仲宣先生的七哀诗,故而,在下可以明白仲宣先生为何希望荆州归顺曹操。因为先生不忍见战火燃起,万民流离,生灵涂炭,苍生悲啼!”听到张谦这么说,王粲又想起了当初李傕郭汜骚乱京师,以至于自己被迫逃亡荆州的事情。王粲还记得他逃走的路上:当时的他看到一个妇人面带饥色坐在路边,轻轻把孩子放在细草中间。婴儿的哭声撕裂妇人的肝肠,可是饥妇人强忍不回头看,最终洒泪独自走去,嘴里念叨着:“我自己还不知道死在何处,谁能叫我们母子双双保全呢?”回想到这一幕,王粲有些悲从中来。又抬头看了眼张谦:“先生既知道百姓之苦,为何还要兴兵与曹操为敌呢?”“仲宣先生难道认为荆州投降,百姓就能豁免于难了吗?天下就能太平了吗?”张谦反问道。“总归能少死一部分人不是吗?”王粲说道。“仲宣先生你错了,曹操之才不足以定鼎天下,曹操之德不足以泽被苍生。仲宣先生可还记得四百年前,楚霸王得到天下后是什么结果吗?换来的不是和平,而是新一轮的战争。”张谦掷地有声的说道。这时,王粲身边一人起身说道:“楚汉战争的根本原因在于楚霸王骄傲自大,分封天下。曹操乃大汉丞相,自然不会这么做。而且曹丞相宽仁爱士,不似项羽那般残暴,由他一统天下有何问题?”“宽仁?”张谦呵呵一笑,问道,“难道诸位不知道屯田之税高达五成吗?屯田之民个个面黄肌瘦,未老先衰,这难道叫做宽仁?”“他日曹操取了荆州,焉知不会再行屯田?”张谦这一问,让世家之人都心生恐惧。如果曹操实行屯田,势必会占据他们的一些土地;而屯田之民,又肯定从他们族中抽取。“还有爱士,远的不说,诸位难道忘了,不久前漳水边就死了一位当世大儒——孔融孔文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