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婢女陆陆续续的从幔帐处走出,这午餐的菜肴陆陆续续的端上案桌,众人暂时平息了剑拔弩张的态势,只是这平息也只是暂时的。
很快,不安分的琅琊王司马裒又发表了另外一番评论,“周尚书,小王未曾听说您与卫氏关系密切,怎的突然这么关心卫氏后人了?”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于众人而言,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话题,又被琅琊王司马裒给提了出来。
这十八岁的琅琊王司马裒到底是武将心态,有一说一的性格,单刀直入的性子,难免让人有些厌恶。
“琅琊王可知道三国归晋是哪一年?什么事情?”周顗板起脸来看向琅琊王。
“小王只知道大约是晋灭吴之战。”琅琊王司马裒是个不怎么喜欢读书的人呢。
“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既然知道晋灭吴之战,该知道那场战役让三国归晋,但也让我们这些为大晋出征的将领背靠背、心连心吧?”周顗这番话让琅琊王司马裒呆愣住。
“心连心?周尚书,你这话说的有些过了。”琅琊王司马裒笑了起来。
“是过了吗?还是……你不知晋灭吴之战的意义,以及当年的艰辛?再言,琅琊王,有些事情,不能忘,有些事情忘不得,否则就是忘典说祖了。”周顗斜睇琅琊王司马裒,脸色不佳。
“周尚书,你这般说是什么意思?”琅琊王司马裒脸色不悦。
太子司马绍则是静静的观察局势,没有想要插手的样子。
王导和王敦则是冷眼旁观,谢鲲和谢裒作壁上观,王聿密切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陶瞻、郗鉴、周访则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只是眼眸里有着各自的盘算。
卫珏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一些,看向周顗,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面有着一闪而过的观光芒。
王奕之缓缓笑开,仿佛遇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般。
“什么意思?当年我们这些参加晋灭吴的大将倒是走的不少,但是留下来的也不少,难道因为八王之乱,而蓄意不再提当年的功绩了吗?”周顗看向琅琊王司马裒,“这恐怕不公平吧?”
“什么功绩?”琅琊王
司马裒丝毫没有感觉自己被周顗套了进去,还以为是唠家常。
“当然是祖辈为保晋朝付出生命,孙辈至少应有免死权。”周顗笑起来,“这似乎是晋太宗给的允诺。”
“晋太宗……”琅琊王司马裒呆愣的看向周顗,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闯祸了。
“我有一个兄弟,他曾经在八王之乱中饱受战火,却又在八王之乱尾期凭借一己之力,努力让这个晋朝恢复以往的强盛,很多大将都来到了建康,衣冠南渡如此众多,可唯独他希望化作屏障驻守大晋边疆。”
周顗长叹一口气,一副悲戚的样子,“只可惜,这武馆从来没有嘴上功夫赢过文官的,如今更没有这能力给自己讲讲理,说说过去的事情,但是……这不代表功劳是没有的,也不代表功劳应该被抹去。”
周顗看向王导,“阿龙,你我是数十年的老友了,你也曾经在军中待过,阿黑更是将军,将心比心,现在大晋不该保护武将,让武将包围大晋吗?难道偏安一隅,真的就是诸位的想法吗?”
“偏安一隅!”琅琊王司马裒一脸不悦的说下去,“周尚书,建康本就是帝王之地,哪里来的偏安一隅!”
琅琊王司马裒到底是年轻几分,不知道周顗是一番套路的话,这下直接钻入了周顗的口袋里。
“当年,我等跟着陛下来到下邳,守护下邳就是为了能够守住大晋北方屏障,多少人固守下邳不出,多少人视死如归?而当年要不是徐州一直在大晋,怕是那朱雀桥都不保,更旷论王与马共天下?”周顗冷哼一声,看向王敦。
“阿黑,咱们没有徐州的兄弟,没有幽州的兄弟,是无法保住北方屏障,大晋到时候只会跟东汉一样,甚至还不如东汉。我们不能做偏安一隅的傻事,不能再发生内讧消耗元气的傻事!”周顗认真的看着王敦。
“伯仁,你认为什么样的事情才不是傻事?”王敦不表态,反而等着周顗给出答案。
“我认为不是傻事的办法就是咱们尽可能的团结一致,抵抗外敌。这是我经过数月跟刘琨讨论,让刘琨写来的血书,他愿意歃血立誓,一辈子不背叛大晋。”周顗拿出自己衣袖里的血书。
刘琨的血书!
所有人瞪大眼看着周顗手里的血书,温峤疑惑的皱起眉头,难道姨夫不仅仅是让自己来做说客?
“你确定是刘琨的?”琅琊王司马裒歪着头看着周顗。
周顗看都不看琅琊王司马裒,反而走向太子司马绍,“殿下,这是刘琨的血誓,请看。”
太子司马绍接过刘琨血书仔细读着。
卫珏的眼眸一转,王奕之则是半阖眉眼。
“看来,确实是刘琨的亲笔,只是……太真,刘琨没跟你说这件事吗?”太子司马绍疑惑的看着温峤。
“确实没有听到过这样的事情,太子殿下。”温峤说了句真话。
“这刘琨到底跟段匹磾结拜了,这如今又立下血誓,看来只有父皇能够决断了。但是……”太子司马绍笑起来,“孤一定尽可能的为太真争取刘琨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