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流淌过指尖,在黄铜盆底打转蓄积。
随着回暖的温度,林间波动起伏的心绪缓慢平复下来。
往回走的路上,长廊对面走来一位长相明艳凌厉的女性,一身珍珠白的干练套装,外拢一件羊绒大衣,高跟鞋清脆踩地。
侍应生替她引路。
林间猜出了来人的身份,停下脚步,犹豫着怎么打招呼。
那位成熟女性本在偏头和侍应生交流,察觉到前方的身影,转来视线,落到林间的脸上,露出一个笑。
那位女性快步走来,主动道:“你就是林间吧?我是许嘉澍的表姐,经常听他提起你。”
林间点头,憋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喊人,讷讷道:“您好。”又赶紧道:“谢谢您帮忙安排的百卉湾的住宿,那儿风景很漂亮。”
表姐笑眯眯地调侃:“这么乖一宝贝,怪不得许嘉澍要把你藏起来。”
林间听得耳热,赶紧解释:“嘉澍没有藏我,是我平时不喜欢出来走动。”
他们并排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怎么不算藏着你?”表姐道,“商酌言经常给我抱怨,说许嘉澍出来玩的频率变低了,一问,不是要在学校陪你就是带你出去吃饭,好不容易叫出来聚个餐,他还要赶着你睡觉的点前回去,商酌言让许嘉澍带你出来一起玩,许嘉澍每回都拒绝。”
“对了,商酌言还背地编排你。”表姐毫不犹豫地卖人,“说你大概是要许嘉澍回去讲故事才能睡着。”
林间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不、不是的。”
林间这才知道许嘉澍出去和朋友聚餐,是拒绝了其他邀约,特地早点赶回来的。
他不需要有人讲故事就能睡着,但是睡眠轻,听到动静容易醒。
另两个室友喜欢打游戏,情绪激动起来就忘了时间,键盘按得噼里啪啦响,带着耳机爆发几句骂语,能吓得勉强浅眠的林间心悸惊醒。
林间提过一两次,两个室友态度很好立刻道歉,但很快又故态复萌,他不好意思几次三番地提,只好忍耐。
许嘉澍在的时候则不同,他好像带着天生的让人信服听从的气质,在寝室看书或是用电脑处理一些事时,两个室友鹌鹑似的静悄悄的,自觉保持安静。
直到有一天,许嘉澍的朋友在隔壁城市新开了一家卡丁车俱乐部。
许嘉澍受邀前去,离开的第三个晚上,林间半夜两点又被宿舍的键盘声惊醒,刷朋友圈看到许嘉澍帮朋友宣传卡丁车场地,点了个赞,立刻被许嘉澍抓包还没睡,老老实实地说了原因。
许嘉澍第二天就回了宿舍,自那以后,就算出去和自己的朋友聚餐,也会掐着林间睡觉的点前回来。
他以前从未多想过。
“不过可能是和我有一点关系……”林间愈发羞愧忐忑,“嘉澍的朋友是不是对我印象很不好啊?我占了嘉澍那么多时间。”
“那不会,许嘉澍自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能看他热闹的机会少之又少,他们都调侃他就跟结婚了似的被老婆设置了门禁,嘲笑他妻管严。”
林间茫然地张了张唇:“这样的吗?”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回包厢。
刚踏进去,一桌的人视线嗖地聚集在林间的身上,神色憋得难受,愈发怪异。
“怎么啦?”林间脚步一顿。
“没事,阿间过来坐。”许嘉澍站起身,“姐你到了?商酌言给你留了位置。”
林间应了声,加快脚步在许嘉澍身旁落座,打定主意在后面的饭局当个背景板,只管埋头吃饭绝不出声。
在场的都是相熟十来年的朋友,知根知底,家世背景相似、平日爱好也聊得来,场子不过是林间进来时冷了一瞬,就又热络起来。
侍应生陆陆续续端来菜肴,摆满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