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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看花逐酒醒牢中重逢织策谋（第1页）

酒，美妙而危险。

一杯天真落喉，仿佛能暂时忘记世间烦恼，沉浸在短暂的梦境中。酒气袅袅，如同一幅淡墨水云，将尘世与梦境的界限模糊。

即便酒醒梦散，那余韵在心头缭绕，难以散去。

京城东郊，有一处连绵不绝的山脉。虽不算险峻，但冬日的荒寂中，绿色的松涛独自傲立。

山顶上，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勒马而立，耳畔松林沙沙作响。

“黑石头，我要成为野火，点燃这片林海！呜呼——！”李今禾言语中带着醉意，宛如酒精编织的诗篇，在松涛声中回响。

“还未清醒么？”沈屹初眉头微蹙，望着那个不愿回小院，偏要在山间纵马驰骋的朱衣少年，嘴角却掠过一丝笑意。

“放心，我可没醉。只是微醺罢了……此地真美，你是如何寻得的？”李今禾目光落在身侧乌云马上的男子。

沈屹初凝眸远望，未有作答。

正值此际，群鸟掠林而过，带起阵阵微风，轻扫山间的薄雾。阳光破云而出，豁然开朗。远眺，繁华的京城尽收眼底，皇城的红墙绿瓦，尽显庄严肃穆之态。

“黑石头？”李今禾凑近，双目灼灼，宛若两团不羁的野火，在冬日里烧出了一线暖意。

“先前我曾许诺于你，要送你回毒山的……依旧作数。”四目相对，沈屹初眸色似墨，低沉地嗓音轻轻拨了拨女子的心弦。

“大昭这般繁华，我还未曾尽兴游历。何故就要送我回毒山？”李今禾眨巴着双眼，似是懵懂之态。

沈屹初眸光扫过女子微微泛红的眼尾，轻啧一声，别开头低声道：“你醉了。”

“逗你呢……无趣。”李今禾敛了玩闹的心思，思索一瞬，正色道，“我还不想回去。”

“你不喜欢那里？你既与叶先生师徒情深，毒山当是一处好归宿。”

“喜欢，我当然喜欢！可我也喜欢这里的热闹。如若我听先生的话，乖乖呆在山上，也就不会被污下毒，险些死于乾坤台之上了。”李今禾道。

“原以为你只是不甘为药奴。没成想，你连先生的话也不听。”沈屹初微讶，“没见过你这么不安分的女子！”

“那你现在见着了。”李今禾得意一笑，继而又道，“我敬重先生，喜欢先生，但我终归不是先生啊。我要的又怎会与先生全然相同。”

“你当清楚，京城暗流涌动，不是你一小小药奴的安身之处。”

“可这儿也是人间啊……我要这万家灯火里，有一盏是为我而亮！”李今禾振臂一呼，嗓音里有一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倔强。她像只年轻的幼兽，在摔了一次又一次后，还眨着两颗黑葡萄般的眼睛，非要纵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知死活……”沈屹初深深看着她，眼中似乎藏着无数未言之语。

暮冬的夜来的迅猛，似火的残阳在谈笑间便怯怯退到了一边，徒留了西边天际的一笔血红。

李今禾抬手细细勾勒了一番，语带眷恋地问道：“大漠是什么样的？那里的天是不是看不到边？有机会我也要去看上一看。”

“比京城中的苍茫开阔些。”沈屹初道。

“边关黄沙漫漫，对酒当歌。架起火堆烤上一扇羊肉，焦香滴油，这滋味当是美极了！”李今禾舔了舔嘴唇。

“如若你想……”沈屹初本想着，只要能远离这深不见底的权力漩涡，对眼前之人当数是个好归处。然边境苦寒，又多是男子，终是自己思虑不全。想及此，便没有再说下去。

李今禾并未细究，接着道：“如今大昭边境安稳，能避开都中的尔虞我诈，在边关策马当是很快意的吧？沈将军很满足于现状？”

沈屹初闻言神色一变，开口问道：“不满，便是你坚持留下，唯恐天下不乱的理由？”

“因不满而求变，为求变而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如此而已。想来永宁王殿下亦是如此。可在将军眼里，这便是唯恐天下不乱？与其训导我，不如先劝劝你的好兄弟？毕竟没有我，小王爷亦能轻易找到第二个、第三个李今禾。”

沈屹初一噎，没再回应。

李今禾得逞，挑眉得意地笑了，忽而又开口问道：“如此不放心。既为药奴主人，沈将军为何不强制管束于我？”

寒意渐深，日头彻底跌下了暮色尽头。

“你又能为我做什么？”沈屹初冷冷甩下一句，拉动缰绳往山下策马而去。

“哦，差点忘了。沈将军统领千军万马，自然是不缺指使之人了。”李今禾打马，悻悻然尾行其后，一同下山去了。

夜晚临睡之际，李今禾不禁回想白日里沈屹初的话语。她不是没想过回仙台山避世而居，可心里那蓬勃的心火让她清楚，就算回去了，终有一日她还是会离开的。大漠，蛮荒之地，自由自在，倒是可以一试。

李今禾带着对沙漠的憧憬沉沉睡去。那一晚，她第一次梦见了大漠之上，落日黄昏的纵马饮歌，快意江湖。漫漫黄沙浊天，绿洲边的枯树下，一匹乌在低头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