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听说最近厨房常常有食物不见。」
「对呀对呀,麦特刚刚才跟我抱怨他前几天买的熏火腿整条不见了,你说这是不是很神奇?」
女佣们七嘴八舌的在聊天,我只是刚好路过,不经意的看了她们一眼,她们便马上收起欢快的神色,「蓝斯少爷。」用讨好的嗓音唤着我。即使我才十二岁,但这些女人们已经懂得用眼神对我送秋波,我知道这都是拜过世母亲遗传给我的俊美容貌所赐,才让她们对我的态度那样特别。虽然我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对她们礼貌的笑了笑,这就是我,我从很小时就懂得怎么做会让旁人开心,怎么说会让大家喜欢我,而我也一直表现得很优秀。
我在走廊上慢慢的走着,就在转角处被一个小傢伙给撞了个满怀,我的发育很好,比同龄的孩子来得高,长相也有种小大人的成熟感,那小傢伙撞了我,反倒自己往后跌坐在地,藏在夹克里的东西滚了出来,是两个小圆面包。那孩子大概八九岁,明显发育不良,脸颊蜡黄四肢乾瘦,黑发黑眼的混血东方面孔,此时正闪烁着做了亏心事似的惊惶,我没看过他,但是我马上就想起了父亲前几天的话。
父亲在饭桌上宣布自己带了一个男孩回来,他说那是我们的弟弟,叫做怀特,可是却没有把「弟弟」正式介绍给我们认识,我当时还以为父亲是说笑的,没想到家里头真藏了一个小孩。
那小孩很快的跳了起来,把面包塞回自己脏脏旧旧的夹克口袋,我皱了皱眉说:「都脏了,别吃。」
他戒慎的瞪着我,两只眼睛又黑又圆,像是没有驯化过的野生动物,他的身材娇小,还不到我的胸口,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捏着面包,彷佛一松手就会消失似的,他的指甲也黑黑脏脏的,我真怕他吃了那东西会生病。
「给我,我换新的给你。」
他真的就像一只动物,完全不肯听我的话,我只好动手抢,我一朝他伸手,他瞬间就像一只炸毛的猫跳了起来往我手臂狠狠咬下去,我痛叫了一声,他一咬完就马上放开,反射性的护住头,就像我会揍他似的,一溜烟的跑走了。我捂着被咬的伤口,那儿被撕了一块肉,瞬间鲜血泉涌,我的弟弟?那哪里是弟弟了?是野兽吧?爸爸到底从哪里带回这种东西?
晚饭时在餐桌上,爸爸看着我裹着纱布的手问:「手怎么伤了?」
我说:「被卡斯特咬了。」卡斯特是养在中庭里的一只罗威拿犬。
「狗还敢咬主人,明天就叫人把它射杀了。」
我连忙说:「不。不要,爸,是我去逗它的,我去抢它嘴里的食物,它才不小心咬伤我,它不是故意的。」
「好吧。蓝斯,就听你的。」
我松了口气。父亲很宠爱我,对我几乎是百依百顺,母亲在生下我不久后就过世了,父亲大概是怜惜我从小就没了妈,所以对我特别的偏爱,很多次都让哥哥罗勃特十分嫉妒。
我想起了那个让卡斯特背了黑锅的小孩,忍不住开口:「为什么弟弟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我一问,气氛马上就变了,父亲的脸很沉,罗勃特倒是抢着说了:「笑死人了,那种小野狗也想和我们一起在餐桌用饭,蓝斯,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你不怕得病我还怕呢!」
我瞪着罗勃特,不敢相信他竟然说出这么没修养的话来,他已经十七岁了,居然还那么幼稚。
这顿饭在不愉快的气氛下结束了,饭后,我耐着怒气问罗勃特:「你知道那孩子什么?」
他奇怪的望着我,好像对这种事好奇的我有神经病,好半仰才说:「那是爸爸从贫民区带回来的,他办事不小心,跟个妓女生下了小杂种,那妓女快病死了,串通她的姐妹威胁爸要把那小鬼带回来,不然就公诸于世,爸气炸了,迫于无奈只好带那小鬼回来。」
我又问:「那他母亲呢?」
罗勃特耸耸肩,「死了。」
我想起了那孩子谁都不信任的眼神,突然有些难过,问:「爸会怎么对那孩子?」
罗勃特冷酷的说:「还能怎样?只能养着了,不过不会对他太好就是了。」
我又问:「他房间在哪?」
罗勃特摇摇头,只说了一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