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你们也不富裕,结婚还欠着账呢,咋能这样过日子。前两天我还和少安商量,能给你们凑五十块钱,暂时先还一部分。”孙老汉到底不好意思给女婿使脸色。
自己女婿是个穷摆吊,大手大脚惯了。原本指望结婚后大女子能管着,现在看来够呛。
结婚欠的钱,恐怕还要他这个老丈人帮衬着。
“行了,爸,这也是姐夫的好意,你就别再说了。”孙少安在旁边劝道。
听大儿子发话,老爷子抽了几口旱烟,没再说啥了。
少安顿了顿,又开口道:“姐夫,我正准备过两天找你商量个事儿呢?今年我们生产队年底一个工分才值三分钱,不少社员私下里骂骂咧咧,准备明年重新选生产队长。有几个人想选我,咱爸不让干……我心里没有谱,打算让你帮着参考一下。”
孙老汉也接过话茬道:“满银,你见多识广,明白这里边的道道。多劝劝少安,别让他干生产队长。”
可不是吗,听老岳父和大舅子一说,王满银立刻想起原著里发生过的事情。
孙少安因为吃苦耐劳,在生产队干活卖力,十八岁时被社员一致推选为生产队长。
不过他家没有因此得到任何好处。
反而因为少安私下里给社员扩大一点自留地,被拉到公社开大会批判,弄得家里鸡飞狗跳。
王满银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有些话不好当着太多人的面说,万一被少平和兰花听到耳朵里,不知轻重传出去就麻烦了。
想了想,他冲大舅子道:“咱们到塬上转转,边走边聊吧。”
“也行,”孙少安虽然有些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
两人走出家门,在台塬上找了片晒干的地方坐下。
现在阳坡上的积雪已经化了不少,阴坡还堆积着厚厚的残雪,和灰突突的黄土地连在一起,就好像奶牛的皮毛,花花斑斑。
周围地势空旷,根本没有其他人存在。
王满银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问:“少安,你觉得自己当上生产队长,能不能让社员们填饱肚子?能不能让大家都满意?”
“难,”孙少安摇了摇头。
这年头,生产队长不好当。
一人难称百人心,操心劳力,还容易惹埋怨。
一些强势的兄弟多的生产队长还稍微好点,那些性子软的,根本压不住底下社员。
有顺溜口说的好,“算盘一响,换个队长”。
指的就是每年生产队的年终决算一完,如果队长不能让大家满意,就该被轰下台了。
很多生产队每隔两三年都会换一次队长。还有些夸张的,一年选一次。更极端的,有生产队一年换了四次,一个季度换一个人。
就像走马灯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
弄到最后,几乎每户人家都当过生产队长。
孙少安今年虚岁刚十七,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但是他也不敢保证当了生产队长让所有社员满意,更不敢说让他们填饱肚子。
“那你觉得,之前一队几个生产队长,都是因为没干好被轰下去的吗?”王满银又问了个问题。
“也不都是,之前万江叔就做的不错。后来有些社员在年终结算的时候吵吵,他一气之下不干了。”孙少安想了想回答道。
跟着,他又带着一丝坚韧道:“我如果担任生产队长,有把握让田里多打粮食。生产队长是领头雁,只要我带头干,社员们也偷不成懒。”
从心底里,他还是有些想做生产队长的,希望一生产队能在自己手中改变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