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谢怀喊她,“莫怕。”
谢卿语垂眸,恰好对上谢怀澄澈的眸子。
她总是有点害怕谢怀,只因那双淡色瞳仁太过清浅,似乎容不下丝毫混浊。可她成了谢家三娘,还受谢怀庇护,当是占了便宜的。
“我不怕。”谢卿语脱口而出。
只见谢怀咳了两声,不知是她看错,还是方才谢怀真的扬了唇角。
这下林常珏也对着她喊:“姐姐,妳可别小看老师,老师从前在京城跟着我父亲在军营待过的。”
“跳下来可好玩了!”林常珏小小摆动双手,眼神亮晶晶的。
她深吸口气,正想说“好”之际,树枝已承受不住,发出断裂的“咔啦”声。
坠落感迎面而来。
看着逐渐靛蓝的天空离得越来越远,偶有落叶断枝擦过她身边,这一瞬,天地间俨然只剩自己。
浮生千劫尽,长日一灯明。
劫难终将度,清风知我心。
“三娘。”
“我这就下来!”
谢怀的手透着凉意,她几乎陷在云锦长袍里,苦香弥漫。
“以后莫要自己走这么远,百鹤山虽有长鸣寺和书院,人烟罕至之处也是有的,迷了路可就不好了。”
谢怀语气平静,她的心似乎也静了下来。
从前她的日子好像很少想到“以后”,不论是崔氏女之时,亦或是困在郑家后宅时。
“以后”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都太过奢侈。
“好。”谢卿语弯起眼,笑着应了声。
这一笑却把谢怀给定住了,怀中似乎还有若有似无的海棠香。
京城美人和俊俏的郎君他早观无数。
可谢卿语的美不同,沉静却闪耀,似夜空中烁眼的星子,总会在不经意间佔据人的双眸,放眼望去,广阔无际。
他想起当年入京不久便接到母亲家书。信中提及三哥再娶,继女乃洛水王氏之后,不仅生得一副好皮囊,似乎还是个带福的。
也因此缘由,母亲虽然不满意新三嫂向氏,还是破例开祠堂请族老,让王卿语入了谢家族谱。
谢怀看了眼正替林常玦拍掉发梢落叶的谢卿语,将心中那股惋惜之意压了下去。
他自小性子喜静,十七岁那年母亲给他相看了陈氏之女,他并无意见。
男子适龄、女子乖巧青涩。即便没有情感,他仍觉得自己可以尽到一位丈夫的职责,但他心里很清楚,无爱无情,是因无人入得了他的眼。
最终陈氏之女不幸病故,而后接连两次陛下旨赐婚亦是如此。
他今生就该一人走到底。
“老师。”林常玦拉着谢卿语的手朝他走来,仰着提问:“这位姐姐也是谢家的人吗?”
他低头看着林常玦先是“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喉咙有些乾涩,看着谢卿语道:“这是谢家三娘子,谢卿语。”
话音刚落,就见谢卿语朝他身后缩了缩。
“三娘?”
只见谢卿语小脸转白,洁白如玉的手捏着裙摆被勾破之处,向他投以求助的目光。
谢怀侧眸,就和快步走来之人四目相交,对方眉宇间拧成川字,欲言又止。
他双眸微眯,不着痕迹的将谢卿语护在身后。
“郑侯也在长鸣寺,还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