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翥负双剑骑马同商朦奔向云袖坊。
云袖坊在喧闹的街市上,平日便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今日见有热闹看,更有不少人假借卖货、看货之名在附近流连。却也不敢靠近。
毕竟那云袖坊门口停着两辆四驾马车,挂在马车上的帷幔精致而华丽。绣着在云中穿行的仙鹤。唐国尚存时,阳啟建国后,唯有道馆与一品大员官服的补子上方可出现仙鹤图案。
生事者非富即贵。
花翥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丢给门童。
商朦躬身在花翥面前引路。见他走得慢,花翥快步超过。
云袖坊路两旁都是陌生男子,身着统一的铜绿色中长衣。衣角上绣着一个“钟”字。见到花翥也不拦,见她貌美也不过交头接耳几句。毕竟是富贵人家豢养的打手,见多了美人。
花翥直冲入宴会厅。
宴会厅上下两层楼,尚未布置妥当。正东面有着巨大的歌舞台。歌舞台上,两个看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桃红色的舞衣坐在地上蜷缩在一处,瑟瑟发抖。那两名少女一人小圆脸,一人面目清秀。
阮飘飘手中提着一把斧头,将吓得面白如纸的小兰和骂骂咧咧的苏尔依护在身后,涨红了脸与一群嬉皮笑脸的男人争吵,显得眼睛更小。
对面那群男子嬉皮笑脸。
为首的那个一身招摇的锦衣。银色锦缎上绣满富丽堂皇,花开富贵。男子极少有人穿此种花色。就算穿,也不会让花色铺满全身。他头戴镶玉金冠,腰上缠着玉带。相貌堂堂,看模样比花翥还年长几岁,偏偏眼中稚气未脱,一眼可见未经风浪,翘腿躺在太师椅上。
铜绿色衣衫的美貌侍女跪行献上才泡好的香茶。
见花翥进来,那男子眼睛一亮,迅疾坐直身子,装模作样地理了理头冠。端过茶盏,姿态优雅地浅品。他留心花翥的模样,一口饮下茶又烫得一口吐了出来。
大怒,一脚将跪行的侍女踢倒在地,茶盏砸在那侍女手上,烫得那侍女连声哀叹。
“贱婢!”
花翥愠怒,道:“公子自己不留意茶水温度,被烫着了却责备下人。”
“小娘子貌美,小嘴也厉害。”那公子将花翥上下打量,咂嘴道:“美人见过不少,这般貌美的却是少见。分明是个貌美的小娘子却穿着男人的衣裳,着实暴殄天物。不如同本公子回去,绫罗锦缎应有尽有。”
“这番话还真是与话本故事中的说辞无甚区别呢,都不知换个花样。”花翥喃喃。
苏尔依抓着她的袖子,用蛮语噼里啪啦告了一状。
此事由那两个在歌舞台上瑟瑟发抖的女孩引起。那两人与别的女孩一样被爹娘卖入此处,阮飘飘嫌她们原本的名字难听,便一个叫做阮玉,一个叫做阮云。入坊不过几日,却也显露不错的资质,得到阮飘飘重点培养。
今日发了新舞衣,这两个出身穷苦的女孩穿上后兴奋不已,竟然站在临街的露台上招摇,不想落了手中的的桔梗花,偏就不偏不倚砸中这从街上路过的小公子的马车顶惊扰了小公子的美梦。这位小公子见两个少女貌美,心生歹念,上门来抢,阮飘飘不愿。
你来我往,闹成这般模样。
花翥凝神听着,心中一声冷笑。
还真是一出错漏百出的好戏!
瞄了眼那锦衣公子,也不戳穿,既有人想点火,那她何不添一把干柴?
“公子家世惊人却在云袖坊这种除了弱女子——”用余光瞄了眼阮飘飘招来的那群被轻而易举制服的“打手”和气喘吁吁追来的商朦,花翥故意提高声音:“——和比女子还要娇弱的男子的地方显示自己本事。”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商朦立在阮飘飘身边,双手扶着膝盖,连连称是。
“比女子还要娇弱几分,姑娘这番话说得却是极好。姑娘,此处既然危险重重,不如跟随本公子——”
“你可知我是何人?”
那公子未曾料到花翥会这般说,手一摊,与身后侍卫们做了个鬼脸。大声道:“一个爬上皇帝爷床榻才获得青睐的女人,问本公子她是何身份?”
众人哈哈大笑。
花翥眉头一拧。
此事古怪。
此人既然知晓她是何人,也听过她与杨佑慈的那些流言,怎会有胆子戏弄她?阳啟方才建立,皇权算不得稳固,却也不会任由这般看轻!
越发添了三分小心,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那公子起身,先正衣冠,背手道:“本公子是当朝太尉的独子。钟俊杰。”
太尉钟平,被满朝文武戏称为最会做官之人。
杨恩业尚在时钟平便身居高位,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