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五谷轮回之物。
遍地尸骨,其中有小兽的,但绝大多数却是人类的,骨头被砸断,白生生,隐约可见牙印。
花翥背上一凉。
垫脚将两根蜡烛分别放入相邻的壁灯,握紧弯刀,拉紧脑中每一根弦,凝神听着周边动静,留心观察。
地上也有长木棍,却又污浊不堪,花翥便拿起一根较长的人骨小心翻找。
时刻留心周围动静。
墙角堆砌着破破烂烂的衣衫,有书卷,有发簪,还有布老虎与竹蜻蜓。
想来当日躲藏入此地的人中有男有女,还有幼童。
金银珠宝被埋在破烂衣物中。光彩依旧。困宥于此处,珠宝于人不过是阿堵物。
静。
死寂。
偶能听见一声脆响。像是偶尔深夜独居房中时器物发出的诡谲声音。没有老鼠,也不见臭虫。分明有无数尸骨,却见不到一条蛆虫存在的痕迹。
紧张得将心跳都狠狠压下,花翥甚至不敢大口呼吸。每踏出一步都小心翼翼,前后斟酌。
敛声屏息。
凝神四顾。
终于瞥见了一个缓缓移动的身影。
那东西用手足并用,在地上爬行,手指在地上刮出嘎嘎声,像一只四条腿的长满了黑毛的巨大蜘蛛。
那物的口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涎水落在断骨上,啪嗒一声响。
花翥握紧弯刀的手方才举起,心却几乎被恐惧生生撕裂。
脑中混乱不堪,踩着一块碎裂的人骨,隐约的痛感让她生出几分宁静。她大步往后退,推至火光处,拔出弯刀。壁上的烛光映照在弯刀上,光刃黄得慎人。
那物也近了。
本以为是个怪物,花翥举刀欲斩。却不想竟是一个人。
迟疑。
恍惚。
那人趁机立起,铁钳般的手前伸,几欲掐住花翥的咽喉。
亏得常年在战场上厮混反应灵敏,花翥很快醒转,用弯刀刀背狠狠劈向那人的手臂。
她未用刀锋。
她想着抓一个活口,便使刀背时朝着手腕处劈下。她使刀精准狠,本以为那人会痛苦不已、大喊大叫,不料那人似乎没有痛觉,反而张口朝花翥扑来。花翥猫腰躲过,脚却被地上的残骨一绊,站立不稳,险些栽在满地的五谷轮回之物上。
知晓对方难以对付,那人再次扑来时花翥不再闪躲,刀锋落下,蜡烛的幽光从锋刃上划过。
她伤了那人。
本以为至少会听见一声嘶吼。
可那人捂着右臂,将沾满血的手放在唇边,舌尖舔过,面容藏在阴暗处,唇角留在亮处,唇角上扬,舔舐血时一脸幸福。>r>
舔干净手上的血,他又摸了一把手臂,继续吸吮。
花翥慌了。
当初在蛮族大营面对饿狼时她尚未有这般的恐惧不安。
人果真比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