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了一口气,花翥复又坐在阴凉处。
万清宵嘀嘀咕咕,嘲弄不休。
花翥闭目养神。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愈加快了几分。手握成拳以掩饰微微的颤抖。
日头升高。
三月中旬,阳光只算温煦,呆久了却也生出几丝烦躁不安。
敌军中鼾声四起,秦芳也有了睡意。
阿柚清脆的笑音打破沉淀的疲倦。她面上的笑比三月的阳光更柔。竹篮中是才蒸好的包子。“姐姐们说,今日大家都辛苦了,野菜馅种添了一些油渣。”
阿柚才到,万清宵便丢了花翥围着她打转,谄笑着与她攀谈。
褚鸿影走后,他便缠着阿柚不放。阿柚嫌烦,将前尘直言相告。万清宵在她门前坐了一夜,次日,挂着黑眼圈笑得更温柔,缠得更厉害。
正因如此,行动前花翥千叮万嘱让阿柚切莫露面见万清宵。
能让阿柚不听她的话前来送饭的,唯有杨佑慈。
花翥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日晷上木棍的影子又挪动分毫,快到时间。不可心乱。
俯视山坡,她带来覃山的那百匹马儿们吃草吃得欢喜。
马儿这几日吃得饱,睡得好,难得有了自由,在山坡上撒欢得厉害,偶不小心踢翻堆砌在山坡上做防卫的顽石和荆棘团便洋洋得意昂起脖子嘶鸣。
那滚落的石块与荆棘扎成的草团惊扰了下方酣眠的敌军,他们慌慌张张抓起武器,却见不过是十几个女子带着一群撒欢的马,便也放松了几分心绪。
花翥看了看日晷,一个时辰已过。
吹了声口哨。
下面的士兵们再度惊起,此番,那黑胡子将军也坐直身子,皱眉望着山坡处。
却只能看见那些女子将马儿牵回山丘。又来了几个粗壮的妇人,四处捡石,似乎正在布置防御工事。
大声嘲弄花翥不会布阵。黑胡子将军着令小兵搬来美酒。接过酒漱口,大口吞咽,复又躺在椅子上。
花翥看着对面的小山丘,牟齐儿站在最前,宋喜悦梳着长辫子站在她身边。
马儿们皆被牵上山坡。
万清宵紧随着阿柚去了远处。
上一遭在冈仄县吃了亏,他却还是没将花翥放在心上。他深信自己,情势紧急,他更在乎的还是阿柚。
即便觉得杨佑慈不应让阿柚来引诱万清宵、分散他的注意力,花翥却也不得不承认,杨佑慈这般做帮了她大忙。
花翥的目光落在前方。
战事即将开启。
她麾下的女子也都到了。
她们个个束发,身穿藤甲。
她们中绝大多数同花翥一道离开蓉县走这一趟前途未卜的旅程只因无处可去,无路可走。
从军虽苦,终究可干干净净地换一口饭吃。
作战?
许多人未曾想过。
有人严阵以待,意欲冲在最前。比如宋喜悦。
也有人听了花翥的计划后称病避开今日之事。
皆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