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处,沈万川是豪情万丈,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意气飞扬的时候了。心里头满是壮怀,坑坑洼洼的老脸上也沸涌出昂扬的斗志来。
做了太监又如何,老当益壮,穷且益坚,不坠青云志,他照样能名传天下!
做不了流传千古的名臣,那就做个遗臭万年的奸宦!
总归能实现昔日为官时,名留史册的心愿了。
冷宫泥地里的脏水滋生出的飞蚊乱舞嗡叫,竟踩在点儿上和沈万川震颤的心房共鸣了。
沈姑母就闹不明白他这莫名的气势又是个什么意思,也没心思去猜。
被昔时两相柔情的好哥哥害成如今这样,还被暗讽不长脑子,她鬼火直冒,哭红的两只眼气愤的瞪剜向沈万川。
这一使力,扯得心窝伤处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闷痛。
沈姑母眼泪流得越凶了。她人坐在地上,靠缩在积了厚厚灰尘的缺腿儿长凳上,脸色蜡白的打起了抖。
前段时间被宫人磋磨,她饿得身子纤瘦,还没把肉彻底养回来,那细条条的身蜷缩在一起,眉皱脸白的吃痛啜泣,好不可怜的模样。
要换了在沈家时,沈万川怕是心都要碎了,但现在的沈万川已经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更别说他还恨着沈传茵了。
见了对方的可怜相,也只是重声的呵了呵,并无情的挖苦冷笑道:“哭给谁看呢,还指望老子一个太监心疼你呢。”
“进了这地方,以后有得你哭的时候,眼招子里流的猫尿还是省着点儿用吧!”
沈姑母嗌住了,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流也不是,不流也不是。
她把头脸埋在膝盖里,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难过的,亦或者两者都有,两肩就跟那挂在风中的树叶一样,抖得厉害。
但秦兰月和沈万川都没有理会她。
秦兰月自打沈万川自拆身份后就在两眼发直的怀疑人生。
沈万川则是双手环臂,抱着那一杆拂尘,愉悦地赏看沈传茵的落魄难堪。
他乐见她此时情态。他费尽心机,卧薪尝胆,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沈传茵兀自抖了片晌,沉吸了一口气,才仰起头来,软下了声音:“兄长,往日之事我确对不住你,但你也该知道,这一切不全是我的过错!他是皇帝!他想要什么得不到,我怎么敢违逆他?你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还不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沈传茵:“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多年的情谊,你就如此狠心吗?”
她捂住心口,哀声道:“就算你不念及兄妹之情,我们好歹也有两个孩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何以至此啊!”
沈万川一撇脸,看吧,他就说他这妹妹是个没脸没皮的,心理素质高得不行,这才多一会儿啊,就又能拉下脸心平气和的对着他说这些话了。
沈万川心硬如铁的冷声道:“少说没用的烂话,省点儿口舌,留着给自己喘气儿吧!”
沈传茵一噎,对方不接招,她实在说不出话了。
终于缓过气儿来的秦兰月见了这一幕,讥诮的扯了扯嘴角。
她娘还没认清现实呢,他沈万川要真是个会顾念夫妻之情,惦记子女的,当初也不会背着裕和郡主和她搞在一起了!
有一就有二,他可以这样对待发妻,他照样也能这样对待你。
她娘不也是吗,对她的父亲秦立业,对后头的沈万川。没什么不同。
秦兰月讥讪的想,别说,他们还真是相配极了。
秦兰月坐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