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宴云笺装满的第四碗血。他身上的伤本就未愈合,又在雨中跪了整整一天,伤口发胀泛白,却仍渗血。
纵使再筋骨强健结实,此刻脸色也惨白的很难看了。
“好好跪在这里忏悔你的罪孽,这事儿,还远没结束呢。”吴绍海丢下一句,满是厌恶转身离去。
雨水打湿宴云笺鬓发,丝丝水流顺着线条凌厉的下颌骨落地,击出一个又一个水坑。
天地间无数声音中,他薄唇抿成一线,分辨屋中那道细弱呼吸。
……
姜眠是今早烧起来的,这高烧来的快,也凶猛,叫她始终昏昏沉沉。
睁眼时,满室通明灯火,外面倾盆的雨声不绝。
“可算醒了。阿眠,你可知你这一病,多少人为你悬着心。”
姜眠转头看去,太子站在她床边。
面上含笑,本是关切神色,却叫她没来由的有些不舒服。
姜眠整颗头还昏着,思绪也转的不快。若是换了平常,她早就一叠声叫着爸爸妈妈撒娇。但此刻,她心中叹气,硬撑着要坐起来。
“不必多礼,好生躺着,”太子抬手拦了拦,“太医都在这里,若有什么不妥千万莫忍着,你的身子最重要。”
姜眠除了头晕,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多谢太子殿□□恤,臣女无碍。”
太子点点头,对围了一圈太医挥挥手:“你们散开些,这样围在床前没得闷坏了阿眠。”
床边很快空出一大片空地。
“阿眠,你好好养病。傍晚收到军报,姜大人的行驾已至乌兰,约莫有个二十日便可卸甲进京了,”太子笑道,“父母和哥哥很快回来见你了,可还开心?”
听到这些字眼,姜眠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自己爸爸妈妈的模样。
有些事情想不得,一想心里发酸,连带着鼻头也酸,她没多说,只点头:“开心。”
太子温声道:“这是好事。只是眼下也有件坏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姜眠望着他。
太子转头向吴绍海:“罪奴何在?”
“殿下,那罪奴一直跪在外头候旨。”
“叫他进来。”
很快门口传来些许动静,踏在地上的脚步声潮湿发闷,伴随着一些稀稀拉拉的水滴砸落。
姜眠看见宴云笺,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冷。
他身上彻底湿透,笼罩浸透骨肉的寒气,浓密的乌发微乱,一缕缕贴在苍白脸颊上。
面上覆眼的布条早已不见,他睁着双眼,漆黑的眼瞳周围泛着点点暗金色,只是涣散无光。
然后,姜眠才呆了一瞬。
这人的长相没办法不惊艳。
现代的历史资料中,若说宴云笺有哪条没有争议、被所有人共同承认的优点,那便是他这副皮囊。
纵观古今,即便身上背负再多骂名,无数学者对其口诛笔伐,但对这副昳丽浓颜,大家也只有无可奈何承认是“天人之姿”。
此刻,纵使这样狼狈,他容貌之英挺俊美,也让姜眠找不出任何一个词来贴切形容。
直到太子冰冷的声音叫她回神:“跪下。”
无需他说,宴云笺已经对着姜眠方向双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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