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柳乂从来不说。
他不辩解,也从不说自己的痛苦。
他只希望让她能好受一点,将她宠回那个骄纵的小孩子,来弥补当年犯下的错误,来弥补他错过的许多年。
陆卿婵咬住唇,等待视线渐渐地明朗起来。
在看清柳乂容颜的刹那,她再也无法忍耐泪水,放声地哭了出来。
所有压抑的、痛苦的,在此刻都尽数爆发了,就像是她被柳乂从河阳军手里救下的那个黎明,被压在心底经久的情绪全都如泉水般涌了上来。
陆卿婵的哭声沙哑细弱,微微牵动胸腔里残余的滞痛。
她自己并无发觉,连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都不知道。
可柳乂却听得出陆卿婵声音的不对。
“没事的,阿婵。”他将她抱起来,“是做了噩梦吗?”
陆卿婵呜咽着,哭得喘不过气,更无暇去应他的话。
柳乂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在她尖叫时便感知到她兴许是做噩梦了。
陆卿婵是紧绷着的,直到发觉他在才渐渐放松下来。
他抚上她的脸庞,另一手落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为她顺气,平复吐息。
柳乂将她抱紧,又问道:“是梦见段明朔了吗?”
陆卿婵眼眶通红,神情有些懵懂,像是没有全然恢复理智,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以后都不必害怕了,阿婵。”柳乂轻声说道,“哥哥亲手将他杀掉了,还割下他的头颅带了回来。”
他的神情是沉静的,温和的。
但陆卿婵却霎时清醒了过来,她懵然地问道:“他、他死了?”
柳乂的手穿过她的臂弯,将她轻柔地抱了起来:“嗯。”
陆卿婵的耳边一阵轰鸣,她几乎不敢相信掌权河朔多年、携重军叛乱的段明朔竟真的死了。
方才他还造访过她的噩梦……
柳乂将文书取来,轻声地念给她听。
陆卿婵恍惚地坐起身子,她将文书拿过来看了又看,掐红了自己的手才确信这不是梦。
她方才还哭得厉害,但瞬时又露出了笑靥。
柳乂低声说道:“抱歉,又来得迟了。”
“不迟,一点也不迟。”陆卿婵带着鼻音说道,她紧紧地回抱住柳乂,“我很想你。”
柳乂微怔一瞬,抚了抚她的头发:“我也很想阿婵。”
但他没有惯着她更久,待到陆卿婵缓过来以后,便令医官进来。
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胸腔里的滞塞痛意,轻轻地咳了两声。
柳乂一直陪在她的身侧,直到医官遣人去煎药时,仍然在为她梳发。
陆卿婵靠在他的肩头,舒缓又放松,就在柳乂为她梳好发带时,她突然瞧见了他衣袖上沾染的血迹。
她猛地扣住柳乂的手腕,颤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