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乂用手指拭去陆卿婵眼尾缀着的泪珠,轻声说道:“从前哥哥也做了错事,你若是在那时生起想要杀我的念头,亦是无妨的。”
她的眸光颤动,睫羽不断地扑闪着。
他低下头,捧起陆卿婵的脸颊。
两人的额头碰在一起,鼻尖也微微地相触。
“很抱歉将你养成了这个样子,教导你这么多错误的知识。”柳乂抚上陆卿婵的眼尾,让她阖上了眼,“做妻子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意味,不代表你要为他付出多少,不代表你要原谅他的罪过。”
她在长公主身边两年,又做了许久的公主少师。
但根植在陆卿婵心底的东西却并没有来得及改变,那些观念被埋得太深,又被外界日复一日地浇灌。
即便是陆卿婵,也没法摆脱。
这是柳乂一手养大的花,也是他一手毁掉的花。
是他的期许让她变得温婉贤淑,是他的愿望扭曲了原本的陆卿婵。
柳乂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别害怕,阿婵。”
“你没有做错,也不会有任何事。”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冷酷,“赵崇如今还好好地活着,哥哥要做的是让他生不如死。”
陆卿婵的手指冰凉,但在柳乂握住许久后,还是泛起了暖意。
她的状态比方才好转了许多,喉间溢出一道低低的声音:“嗯。”
柳乂为她披上外衣,将她从床榻上抱起。
早在陆卿婵苏醒不久,侍女便将午膳都摆好了,医官也早已候在了外间。
她照例是先接受了把脉,医官看过无大碍候,方才去用膳。
陆卿婵坐在柳乂的身侧,轻声问道:“你还有事情要忙吗?”
餐桌旁的檀木圆椅不知何时被换成了软榻,两人仅有的那点隔阂也被抹去了。
“没有。”柳乂将她的手放进瓷盆里,熟稔地帮她净手,“这两日都是空闲的。”
掌军政就是这般烦扰,尤其是在战时,他已经连着忙碌数月,大捷前的那些天更是夜夜通宵。
不过柳乂是很习惯这样的生活的。
在那三年里,他曾无数次彻夜难眠。
“嗯。”陆卿婵的声音很轻,带着鼻音,有些小孩子般的可爱。
等到用过午膳后,柳乂让侍女陪她去沐浴了一番。
陆卿婵不喜欢沐浴时有人跟着,但这次也没有拒绝。
她知道柳乂是担心她,他就像个无奈的兄长,尤其是在她之前做过那样的事后。
他在害怕。
柳乂和恐惧这两个词似乎是不能连在一起的,但总是有意外的。
她就是那个意外。
陆卿婵拨弄着浴池中的热水,氤氲的水汽之下,是一枚银色的脚镯。
看起来是将她的脚踝束缚住了,但真正被锁住的却明显另有其人。
侍女虽然跟着她进来了,却一直候在屏风外,没有真正地走进来。
沐浴过后陆卿婵从浴池里站起,想要拿起架子上的厚毯,地面湿滑,她刚刚裹住厚毯,就坠进了水里。
那声响太大,将外间的柳乂瞬时惊动。
他径直推开净房的门走了进来,抬声唤道:“阿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