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小手这件事大概是和几位太守大人学的,大约是觉得这样子比较有威严。
林流霞瞧着有些发笑,看小孩聪颖非凡的样子,又有些笑不出。
太聪颖的女孩子,长大以后是很难活得开心的,他和宋怜一样,有时欣喜长乐的天赋,有时担忧长乐的天赋,一直没提请名师的事。
这几年因为海船的事,宋怜龙汝言来回海城的时候多,在这也置办了一处宅院,得知她和龙汝言出海去了,也只得住下来等。
只是两人临时用来洗漱歇息的,院子便比较小,舅甥两个只交代桑枝几人回苍梧,也没告诉她们去哪儿,直接奔海城来了,小院藏在繁华的街巷里,左邻右舍都有人,林流霞每日请人买点菜送上门,出去打听消息也把小宝带上,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苍梧城传来的消息一切平安,林流霞才跟着舒了口气。
禁军围住秦宅,没寻到人,但王极几人很快从商行的伙计口里审出了秦夫人和龙汝言出海去了的消息,接着往海城查,查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小孩,只单形容小孩的模样,就有不少人记得。
高邵综甚至顾不上去看那个从秦府里被押出来的,叫戴阜的,她所谓‘夫君’的男子,先快马加鞭往海城赶去。
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明白,空白的一片,只想立刻去海城,去见长乐。
骑马一天一夜赶到海城,到了云海巷,那座不起眼的小院就在眼前,反而勒住了缰绳,停在了原处。
斥候回禀,一大一小今日都没有出门,在院子里晒书。
沐云生有点想那个小公主,又有点牙痒痒,当时他没明白,过后也想明白了这小丫头是逗着他玩,哄他喝下坏了的茶好离开的,他同好友说起的时候,好友半点没有同情的意思,只一直笑。
笑得像个傻子,就因为正在想象当时的情景。
这会儿勒着缰绳远远看着小院,那双深沉锋锐的眼睛里,竟漫起潮润,似是不知该如何,无所适从,不知如何靠近的样子。
沐云生看看自己,再看看身边几人,因连日来奔波,衣裳上都是灰尘,每个人都被树枝刮破了好几个口子,怎好见人。
他提议到,“不要吓到长乐,先洗漱一番,既已知道人在这里,不急这片刻。这么晚了,小长乐应该已经睡着了。”
马匹和禁军悄无声息从巷子里退了出去,时间紧迫,王极不得已动用了些手段,先把邻里两户住着的人弄晕,搬到另外的地方安置,快速整理了一番。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
“主上,可以进了。”
高邵综从马上下来,沐云生眼疾手快,扶住要摔倒的人。
高邵综朝他摆了摆手,自己站稳,等那阵眩晕过去,进屋坐下来,歇了片刻,又打起精神来先去沐浴。
王极劝,“听暗卫禀报,小公主每日清晨都是辰时一刻起床,很准时,辰时两刻的时候会开门,从挑担的小贩那里买一份豆花,到时候主上就能见到小公主了。”
他其实也很想看见小公主,他已经决定明日一早,假扮卖豆花的小贩,卖豆花给小公主,介时就能同小公主说上话了。
听说小公主生得十分可爱。
他跃跃欲试,就打算先去准备。
高邵综声音沙哑,“你现在去买点衣裳,鞋袜。”
待王极应声要出去,又道,“买太学士子近来喜欢穿的那种。”
王极连声应着,心里也酸酸的难受。
高邵综又道,“再去把卖豆花的小贩找来,我有话要问他。”
王极就噎了噎,知道自己失去了假扮豆花郎的机会,应声去了。
邹广智是个掌舵手,经常随船出海,这次是家里老丈人白事,才没有一道去,被人套头捉了,一路上奋力挣扎,头套一解开,就要破口大骂,叫压在脖子上冰冰凉的剑锋压出血痕,骂声也就咽回了肚子里。
一丈开外坐着一名男子,光线暗不太能看清容貌,却莫名慑人,邹广志挺直的背坐回去,回答他被押进屋子里前押着他的人让他回答的问题。
“夫人经常出海,一次只比上次走远三里路,沿途有路过岛的,都做了浮标,这次是往南走,去寻上次龙将军带回来的一种野稻米,还有一种什么野果,船一路都挨着岸,风也平,没有什么危险的。”
“依照小的看,再过个三五日,应当就折返了。”
“船一旦出了海,就没法送消息出去了,不过小的可以带人掌船,出海去接应一段。”
这已经安排了的,只不过都伪装成了
渔船,否则惊动了主母,不知又要出什么差池。
话已经问完了,高邵综摆摆手让王极把人带下去。
他沐浴完,直接穿了小贩的衣裳,辰时不到就远远的在巷子口挑着担等着,他一夜未眠,脑子里都是想象中小孩的模样,她在沐云生的口里,是那么的聪慧可爱,那么的灵秀,她会不会喜欢他这个父亲。
他问王极,“是不是我平素杀伐气太重了,吓到阿怜了,她有了我们的孩子,竟不肯让我知道……我真的这么差劲么?”
王极是在墙头上,随时观察情况,也想等小公主开门的时候,借机看看小公主,听了主上的话,先看见了主上通红的眼睛,那几乎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