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他依旧贪欢,宋怜困顿,便是愿同他尽兴,身体也承受不住,昨夜骑马腿侧本已受了磋磨,此时更严重了,他昨夜去而复返,当是拿药回来给她擦手腕的,此时正好用上。
敷药的时间亦漫长,只他素来克制,终只将她拥进怀里,唇轻触着她脸侧,“今日有何事,我差人同你办,留在这里……”
几乎一夜未眠,身体酸软,宋怜却知无妨碍,款合后,她睡得深熟,便只个半时辰厚醒来,精神也会更好。
另四处卖贼窝被各州诸侯处置的消息已陆续传来,各诸侯派遣入蜀中的使臣半个月内会陆续到广汉,用不了多久,天
下人皆会知道蜀中郡守令周弋,蜀中少年白马将军萧琅。
兴王府、益州罗冥、大周朝嘉奖节度、吴越国、海国,使臣是来道谢的,却也是来探看虚实的,萧琅需要扬名,蜀中是藏拙韬光,还是以诚相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应对。
譬如大周朝嘉奖节度朱杨,此人断案之能,只在裴应物之下,智计虽不显于性情却不似裴应物无为,颇为廉明公正,阉党当政的朝野里,自是多受排挤,三州节度被郭闫派来蜀中下送嘉奖令,宋怜的意思,萧琅若可出面拜请拉拢,蜀中便又能得一名得力的官臣。
只这些人宦海沉浮多年,未必看得上萧琅,何时结交,该如何应对,她得提前知会才是。
卖贼案抄没的脏资,既已承诺用于民生社稷,该如何用能用得效益最好,分厘需要合计,她想用于从北方购买能耕种的犍牛,和经由贺之涣改进的农具,这件事最好是找那位姓沐的北方商鳄,此时又牵连拥着她的人,只得待尘埃落定后,他心满意足,可坐下来商量合作的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周朝野虽腐烂不堪,到底有数百年底蕴,北疆与蜀中,一南一北,此时何不如摒弃仇敌的恩怨,先合谋取徐、郑、益州。
她看蜀中江河地势,若能连通龙泉、嘉江、成江三处水系,蜀中未必没有成为天府粮仓的条件,只她确实缺少一名精通水利的辅臣,此时只待工曹绘完图册,她差遣人将江域河流山道送去江海,请阿宴帮忙。
据她所知,北疆亦有一名擅水利工事的能臣江肇,能力如何她未曾见过,但其治理浊河水患的能力天下人有目共睹。
他借她人用,她回之以冬粮,是双赢的结果,何乐而不为。
只高兰玠此人,自国公府变故以后,多经背叛,轻易不与人共事同谋,此事有无商谈的余地,还看他是否愿意。
她便想尽可能消除他心头的恨意,虽眼帘沉重,依旧往上拖了拖身体,回应他的吻,声音软颤,“可要我帮你。”
高邵综把玩她腰侧,不盈一握,腰臀处腰窝清浅可爱,因沾染痕迹气息,他爱不释手,知她今日再不能受,扯过薄被同她盖好,“你睡便是。”
他带着微茧的手指把玩她的发,倾身来与她气息交融,“可否看看女君为我备下的婚居南苑。”
宋怜轻抬了眼睫,黑夜里看他,南苑里除了寝具用具,什么也没有,但东苑与南苑毗邻,廊下种着橘树,窗下摆放有书案,虽无痕迹,他却必能看出是她惯常居住的地方,只要进去,定能发觉那些她藏起的图册。
有墨迹崭新的,也有特意做旧,能确保他辨不出真假的秘戏图。
她呓语嗯了一声,她是不必人叫起的性子,睡足一两个时辰,自会醒来,便也不必再交代,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之前,软声道,“不知何时能在有光的地方看见阿朝的面容,想看着阿朝的脸同阿朝亲近呢。”
腰间的力道骤然收紧,她吃痛,便又松开。
宋怜沉沉睡去。
高邵综抱着她,亦并不放手,待她不舒服地轻动,将她安置榻上,五指圈着她纤细的手腕把玩。
她如此骄傲,知失身错了人,还是数次欲杀,恨之欲其死之人,只怕比当年乌矛山知道他认出了她时还羞愤,介时还不知如何伤怒自厌。
她本是极容易自厌的性子。
一时似烈酒入喉,一路灼烧,便没了半丝睡意,端坐榻上看她睡颜,又缓缓将她抱起,揽入怀中。
第112章赌约【第二更】安排。
郡守令府单设下长吏左丞,专司各州郡派遣来的使臣,又有三家书院的学子驿馆任职,接待来往仕途学子。
吴越势盛,蜀中并不与其争锋,来使孙临济衣着华美,态度趾高气昂,便由周弋萧琅一同接待。
二人一爽朗耿直,一人尚年少,孙临济沿途来,只见官路狭窄泥泞,待蜀中已极其鄙薄,再见蜀中话事的,一个直愣愣不知世故,一个是尚未加冠的毛头小子,二人待他毕恭毕敬,每日在行驿里搜索好酒好菜招待,他心中越是鄙薄,言语也越发放纵。
劝周弋萧琅投诚吴越王狂言妄语,说得也越来越多。
福华近来在驿馆做了个随令小厮,每日引着那孙临济喝酒作乐,得了些吴越国国府君臣错综复杂的关系,一并记下,相隔三五日,便送来云府。
他对那倨傲无礼的人实在看不上,却依旧能以平常心对待,那孙临济起了要带他回吴越的心思,福华答应跟他去享福以后,那孙临济虽还鄙薄他,却也把他当成了亲信,呼喝来呼喝去,却也透露不少吴越朝堂的事。
许多同越州周慧传来的消息是相吻合的,可信的程度极高,不像是伪装。
吴越王育有三子,大王子二王子虽不同母,其母却是同族姊妹,面上已同气连枝扶持大王子,三王子母亲只是王宫里的一名宫女,加之年岁尚小,并没有同前面两位王子相争的能力。
夺储之争并不好利用。
宋怜从信报字里行间注意到两人,一人姓贾名宏,任大司马,一人姓庆名风,任上将军。
两人皆统兵马,通常来说,为稳朝纲,一山不会有二主,纵有缘由,二虎也必定相争。
吴越舆图铺陈案桌上,北接兴王府,南临海国,东北处与江淮接壤,毗邻蜀中,非但疆域比蜀中多出一倍有余,人户以有数倍,兵力比不上北疆江淮大周,却实打实数倍于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