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船坞起火。
绳索细长,带着倒刺勒在她脖颈间,另一端缠绕在女子手腕上,只消轻轻一拉,尖刺立刻刺破她喉咙。
用迷药而不是毒药,意味着带走活着的她,价值比尸体要高。
在她脖颈上缠这样的东西,说明若带不走她,也不介意让她死在这里。
女子在府里名唤绿翘,好穿灰色衣裳,容貌生得普通,性子沉默,从来只是埋头做事,是府里的老人,一直在外苑做事,能肆无忌惮进来这里,恐怕百灵和婢女们已经遭了毒手。
便不知是直接杀了,还是下的迷药。
心底便起了焦灼,她大约习过武,动作轻盈又迅捷,将她手脚用同样的绳索捆住,全程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宋怜压下心底焦炙,脑中飞快闪过清梧苑布局,这女子捆好她并不立时走,应当是在等外头侍卫轮职的空隙。
脚踝上传来刺痛,宋怜并未掩藏身体因疼痛颤动的反应,做出想挣扎却沉睡不醒的模样,不一会儿急促的呼吸又渐渐匀称了。
那女子连续压了几次绳索,让那倒刺刺入她皮肉,又松开,一次接一次,已然超出了试探的范围,更像是捉到老鼠的狸猫。
等玩腻了,用先前的巾帕重新捂过她口鼻,又去擦她脚踝的血渍。
宋怜心知那巾帕上迷药会从伤口渗进身体,被捆在身后的手心往下压,叫倒刺戳着,咬着舌尖保持清醒,尝到血腥味时,后背已被汗湿透,四肢虽开始无力发沉,意识总算还留有一丝清醒。
绿翘似准备了黑色衣裳,要给她穿上,先拆了她所有钗饰,搜身,才解了她手腕上的绳索,动作粗鲁,匕首刀背重敲了她的胸脯,咒骂了一声。
她因忍痛出了很多汗,又听绿翘咒骂了几句,宋怜尽量冷静,保持神志清醒,至少绿翘不是京城或者江淮的人,她骂人的词,她北上途中听过,多是骂风尘女子。
绳索重新绑住手腕,宋怜听到她将匕首收在右腿靴子里,等待时她竟也未曾放松警惕,只盯着她,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跃下榻去到窗边,似在查看外头的情况。
不过两息,便又回来了。
宋怜刚挪回原位,平缓着呼吸,在绿翘转身之前,心跳恢复了平稳。
绿翘快步过来,将她扛起,穿过浴池后院,在墙壁上轻叩三声。
外头有轻微响动,似有人翻进了院墙,木梯搭上,她便被带着翻出了郡守令府。
无人说话,听脚步声共有三人,连同绿翘,身形极轻巧,穿行黑夜里的街巷,如同鸮鸟狸猫,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风变得潮湿,宋怜在心里计算走向,是秦淮河。
不过片刻,她便被随意丢在了船房的地上。
船桨拨开水流,船舶晃动,几人拿起案桌上茶壶,灌了水喘气,“怎多了那么多侍卫,三更了还不歇息,差点被发现。”
是同绿翘一样的,阳武口音。
有一人过来扒开黑布,手指掐着她下颌打量,粗声笑,“生得这般美,也难怪惹得两疆之主争夺嘞,老子也动心了。”
“不真碰,玩一玩总可以的吧。”
有一人似胆小,上船后摔在地上,腿软爬不起来,被嘲笑了一通,这会儿开口,牙齿还在打抖,“老……老大别吧,那高邵综手段血腥,半个月前捉到东羯右贤王,他令人在疆界把那王活剐了,连带六百多羯军,血肉把那片的水草都养丰厚了,动他的女人,恐怕……”
宋怜控制着呼吸,身前裹着臭味的男子似乎畏惧,掐着她下巴的手指松开,却又很快握上,指腹摩着,鼻息粗厚,“怕什么。”
那人似不敢反抗,过了一会儿才呐呐道,“可主公是要拿这女子同那定北王谈条件,若她被玷污了,还有用么?”
肮脏的胡须压在脸上,惹人反胃,他似暴躁不耐烦,“给老子闭嘴,现在已经不需要掘土挖洞的了,老子把你丢河里,你淹死了,这里也就没外人了。”
那人似畏惧地往后缩了缩,船坞里便没了声音,她衣裳被撕裂。
压在地上的手腕暗中用力,尖刺深刺入肌理,鲜血溢出,脚踝上亦是,男人咒骂一声,在她身上摸着亲着。
“主公说尽量带活口,有大用,都带到这里了,死了可惜,你他娘的别坏事!”
有一人声音尖利,身上的人咂摸着松了手,“老七,拿药止血。”
女子不甘愿应了一声,从窗台上跃下,往她手腕脚踝上倾倒药粉,宋怜闻到了淡淡的胭脂香气,是绿翘。
那香味混合着浓重的酒味,倒完药,似乎又回窗棂上坐下了。
几人里实际上掌权的,应当是那嗓子尖利,被唤做老二的。
“把酒收起来,就算你千杯不醉也不行,郡守令府侍卫不是吃素的,要不了多久,肯定全城搜查,全都去划桨,天亮之前,必须进淇水,把人交到徐掌事手里,想吃吃,想喝喝。”
所有人都出去了,门窗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