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涵养,或者正伪装忍着怒气。
这几日的陆宴,似乎不是她所认识的样子。
但她也不想探寻。
宋怜阖上眼,想着是不是直接北上,去新兴,李莲平素如此的谨慎,说明是极其怕死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正上战场杀敌。
必然是在后方州郡里,接受州郡府官的恭维奉承。
比起皇宫,在新兴郡这样的地方,下手的地方多得多。
梦里是她拎着李莲人头,祭奠母亲小千坟冢的画面,如果不是在街上见到李莲,受了刺激,母亲也许便能等来郑成,母亲不出事,小千便也不会出事了。
陷入睡梦里的人,眼睫上滑出泪珠,绵延不绝,浸入软枕里,翳湿了一片,流不尽的泪水沾湿衣袂,渐渐地蜷起了身体,痛哭出声。
陆宴坐在榻边看着,听着,眸光晦涩。
便就这样坐在榻边,看着她,直至天明。
千柏急匆匆进了院子来,说圣上召见。
陆宴只得换了官服入宫,却并不放心,唤了婢女进来守着,吩咐千柏,“跟着夫人,寸步不离,有什么事及时报来中书台,倘若我不在,找景策。”
千柏应是,收拾玉圭文牒,送大人出府,忍不住忧心,“夫人擅谋,以前赵氏就经常派婢女守夫人,不管看再紧,夫人总有办法脱身,千柏看着,夫人这次是不管不顾,一门心思只想报仇……”
甚至是飞蛾扑火人死灯灭也在所不惜,这样不管是对侯府还是对夫人来说,都十分危险。
便又忍不住想,若是成亲后,夫人与大人若是有孩子,也就有了牵绊顾虑,便不会明知是送死,还要去。
那李莲是什么人,如今成了北征军监军,正是得圣宠的时候。
平阳侯府也不是轻易能动的,不管什么缘由,子杀父都是恶逆的死罪,但千柏知道,夫人是一点不怕的,如果能为母亲和妹妹报仇,夫人绝不会惜命。
陆宴眼眸黑不见底,平静道,“她还没拿到北上的行军路线,还没打听到军报,暂时不会动作,你跟着她便是。”
“是。”
宋怜先去了一趟东府,又去寻了几户曾与平阳侯府有仇的人家,回郑记找掌事程老,想把铺子盘出去,攒一些银钱。
郑记从一开始就是用她自己的钱安置的,这么多年,偶尔也有起落的时候,但再周转不开,她也没用过侯府里的钱,卖出去,倒也跟平津侯府无关。
伙计们正激动的议论着什么,宋怜听是朝政,还事关阉党,走得便慢了些。
“高家军精兵三千押送粮草,竟然在广济被劫,大火烧了两天,粮草烧没了,你猜怎么着?”
“那粮袋里面装的,根本就是枯草稻秸,下面放的都是石头,真正的粮草就是中路军押送的那些。”
“要不是国公世子料敌先机,使了这么一出障眼法,这几百万石军粮说没就没了。”
“今天又有捷报进城,想必羯寇很快就会被打得落花流水,正所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有高家军在的一天,大周就有安平的一天!”
宋怜听了,知道她必须早点起程,否则等李莲回到了京城,倘若因战事得了圣恩,府制再上一个台阶,戒备也会更森严,于她来说,就更不利了。
第26章影影绰绰听她吃痛。
恒州参合原,秋风里血腥味残烈。
副将李益带小队人马探路回来,已经过了真正愤怒的时候,“前方二十里有羌族兵囤驻,依草垛数目,路上马蹄印,足有七万兵马。”
参将崔曙色变,他们血战六日,以四万的兵力,杀羯人十万大军,突围到参合原,现在士兵身上的鲜血还没有干透,羯人死伤七万,高家军伤亡两万。
剩下两万人里,伤兵七千。
就算战力再强悍,这样疲累伤残的情况,怎么应对羌胡七万兵马。
崔曙手中长刀甩在地上,怒愤填鹰,“郭庆这个狗贼,我崔曙要是能活着出去,定舍了这颗脑袋,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报————”
“报,将军,抓到两名羌王奸细!”
四名斥候压着两个羌胡打扮的胡人。
兽皮弯刀的胡兵挣扎着想起来,“吾等不是奸细。”
“高将军,我们战场上见过,上谷一战,将军伤我羌兵六万,我羌夷痛恨也佩服,今日吾羌王,派吾前来与将军共谋大计。”
崔曙暴喝一声,拔了士兵的长刀,“羌贼,尔等鼠辈,我大周与你不共戴天,共谋什么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