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没有危险。”意思是不用看屏幕。
他烦躁地说着,按在扶手上,欺身看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咫尺之距,红色的长发垂落,甚至就悬在她的胸口上,那双青荧色的眼睛融着萤火之森般的寂冷,即使是愠色都没有为它增添暖意,反而就像是涌动着危险的夜一般凝重。
漂亮极了。
但这距离、这架势,就不是很自然了。
虽然这家伙寻常就很不注意距离,这会儿的行为明显更加放肆。
凯撒军团的前任老大,即使此时此刻在白狮军团混,也没有矮她一头的自觉。
现在他就在质问:“你真的在睡觉吗?”
“不然呢?”阿黛尔平静道。
“这里只有两个人,”尤利安冷笑道,“为什么会有第个人的精神力?”
所以执政官的精神力从梦境中渗出了吗?
这倒确实有些意外。
阿黛尔没有回答,她也不好说自己见到执政官了吧,实话实说这家伙肯定要炸,于是只道:“我睡了很久?”
“已经到驼沙星带,”尤利安眯眼,更烦躁了,“又想转移话题?”
“糊涂点挺好的,”阿黛尔说道,“主要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种形式的安慰显然只会带来负面效果。
尤利安先是怨气陡升,然后又强行按捺,气场不稳以致精神力散逸,电流不会带给主人伤害,但首先就将他的头发跟衣物呲开。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起身,气急败坏地把头发捋下来。
年轻人,注重形象得多。
阿黛尔自动忽略自己比他年龄还要小的事实,她的头发同样炸开,伸展出非常可笑的样子,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料理它,就像她已经无视了刺在她的皮肤上、像针网般密集的电流。
她停顿了片刻,然后抬头转向屏幕,先看星图。
“……差不多了。”她说道。
尤利安一时也顾不得跟她计较梦境之类的东西,蓦地抬头,看向屏幕,警惕道:“什么?”
“可以开始计划了。”
一艘银河x-3小型战舰,体量很小,又都在指挥室,按理说,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不让感情增温,也总会增添点暧昧,但是阿黛尔跟尤利安之间的氛围却是长期紧张。
甚至比起防线上都要紧张得多。
尤利安很容易被她的各种态度激怒,特别是当她因为各种原因忽视他的时候。
当然,这也有他濒临突破的界点,不稳定的精神天赋放大了他的情绪感应,让他变得情绪化的缘故。
他对她总有一种理所应当的占有欲,就像是那种“我理解你的责任,但你总要看着我”的理所应当。
他不吝于表达爱,不屑于掩饰感情,火焰燃起来,便就是不管不顾穷尽积薪的热烈。
尤利安不见得拥有生与死之间的坦然,但在爱与恨面前,决然是个坦诚的无畏者。
阿黛尔是很讨厌拖泥带水的麻烦的,更别说感情,无论面对总督还是执政官,她都能保持冷静的算计,都能维系确切的清醒,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尤利安总有些特别的纵容。
类似于年长者对年轻人的宽和,奇怪得很。
她自己想,或许是羡慕吧。
那些热烈坦率、直白决绝,那些对执着所念的义无反顾,正因为她没有,因为她不准备去追求,所以才会对拥有的人无比宽容。
相对于阴沉城府、机关算尽,到底是年少轻狂、鲜衣怒马更叫人开心,是吧。
“你要干什么?”阿黛尔一句“开始计划”让尤利安更加警惕。
主要是他们根本没提到过什么“计划”。
星图是她提供的,路线是她选择的,尤利安是眼睁睁看着这艘“银河”以近乎刁钻的线路,在异族的眼皮子底下划过,穿越铺陈着恐怖暗物质代谢物的宇宙,潜入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