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歸荑強硬地塞進他們手裡,語氣不容拒絕:「我的命都是二位救的,大恩大德不敢忘,這是綿薄謝意請一定要收下。」
繼續推辭,傅歸荑從容道:「您拉我回來的驢車被我弄壞了,按理說我也要賠的。還有,我住您家,吃您家的,包括身上的衣服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請務必收下。」
「那驢是頭老驢,本來也活不了幾日。」大嬸笑道:「我這破衣服也不是什麼稀罕貨,你不嫌棄就好。」
傅歸荑跟著笑,但態度堅決。
她身上的那股氣勢實在是不容忽視,夫婦二人推辭不過只能羞愧地收下。
「還想請您幫我個忙,我想要一套合身的男裝,一個女子行走在外實在是太危險。」
大嬸連連贊同,從頭到尾打量了下她的身高體型,表示馬上去買,並保證今天一定能拿到。
傅歸荑本想中午用過膳後就啟程,但她腿上有傷,再加上天邊烏雲沉沉,怕是有一場大雨。山路陡峭崎嶇,恐有危險,她無奈只能再留一宿。
傍晚,天上果然下起滂沱大雨,隔著雨幕,她甚至看不清前方三丈外的路。
傅歸荑早早回房休息,躺在榻上遲遲無法入睡,心裡沒有預期的激動,卻也沒辦法平靜下來。
她計劃進入蒼雲九州後先去她裝病的宅子,裡面有錢,偽造的路引戶籍,還有武器。
等東西到手後再留下記號,父親會定時派人過去打掃,到時候他一看便知。
傅歸荑估摸著丹書鐵券已經到父親手裡了,也不用怕裴璟會用她的身份對鎮南王府做什麼。
躲個一兩年,等裴璟忘記她,傅歸荑再以嫡小姐的身份悄悄回家。
至於鎮南王世子傅歸宜,他會永遠不知生死。
唯一的遺憾便是哥哥的骨灰還放在東宮,不過說不準過幾年後裴璟自然會送回來,用以拉攏人心。
畢竟傅歸宜的骨灰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雨天濕潤,屋內的空氣潮濕,連帶著被子都有股霉味。
傅歸荑不舒服地動了動鼻子,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東宮時,無論什麼時候房間都是沒有一絲異味。
剛開始是她自己的房間,後來是裴璟的寢殿,再後來整個東宮好像都變得沒有味道了。
裴璟應該已經成功脫困,他現在在哪裡,會發現自己已經逃走了麼?
他會不會追過來?
傅歸荑很快否認,裴璟的事情很多,他不僅要督管賑災治洪,還要圍剿北蠻人。
哈穆,不,蒙穆。
這次一別,他們今生再也沒機會見面。
還有裴璟。
傅歸荑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最後看見裴璟的場景,他手裡提著刀,刀尖上的血順著刀刃低落在地上。
幾十個人圍攻他,他的臉色雖冷卻沒有一絲懼意,動作簡單利落,出手即是殺招。手臂被敵人的利刃劃了幾下,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砍殺的速度。
唯獨在與自己對視時臉色閃過慌張。
那是傅歸荑第一次站在高處俯視裴璟,原來他也會受傷,也會害怕。
傅歸荑的手臂壓在眼皮上,逼迫自己不要再想他的臉。
然而思維不受她的控制,背她的裴璟,救人的裴璟,為她烤肉的裴璟,倒在她懷裡做噩夢的裴璟輪番在她的腦海里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