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过让她成为那株海棠树,以他血肉为土壤去滋养她,日久天长,她的根须会深深地融入他的骨血中,届时彼此都难分难舍。
的确也那样尝试过。
后来才发觉她并非海棠,她是生着翅膀的蝴蝶,是风筝。
她没有根须,因而自由,不需依赖谁,也不会担心谁少了她会如何。唯一牵着她的线,是她的姐姐。
但她的姐姐不忍困住她,剪断了风筝线,于是她再无顾忌。
或许,他可以再不择手段些,利用她的姐姐做牵住她的线,横竖她已对他动了情,只要牵住她,让她无法离他太远,便有可能把人留在身边。
但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那日马车内,阿姒疯了般撕扯染血的裙子时,他便心软了。
她虽放下仇恨,但那件事还是像一块烙铁,在她心上烙下了伤痕。
她那么像他,唯一的不同是她拥有着他所没有的自由。他已不大自由,又怎舍得剥夺她的自由?
或许,他还可以求她留下来,但傲气使然,习惯了掠夺的人会以退为进会刻意示弱,但不会摇尾乞怜。
她也不会喜欢乞求怜爱的他。
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根本没有。
晏书珩看向阿姒。
女郎在极目远眺,长睫如蝶翅,目光似断了线的风筝,随风摇摆。
稍显茫然,但自由。
在历城时,他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后来才发觉主动权已落入阿姒手中。只因她是自由的,一直都是。
被困权势金笼中的人,是他。
无言并肩而立。许久,晏书珩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随意道:“此番一别,阿姒可还会回建康?”
阿姒点头:“我姐姐在这里,自是会回的。只是不知何时回,回来之后可还会长居,故而长公子不必——
“不必挂怀。”
她本是想说不必等她的。
但觉得这样的话太自负,也太残忍,只能往委婉了说。
她不说,晏书珩也能猜到。
他们之间默契得可怕,只是空有默契,却仍隔着鸿沟。
青年垂眼笑笑:“阿姒尽可放心,不必有负担,我不会等你。”
阿姒轻轻吁气,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叹息,还是舒了口气?
晏书珩亦听不出。
他忽地俯身拥住阿姒,顷刻间,心跳声盖过涛声,他不断收紧臂弯。
阿姒被他勒得胸口憋闷,想推开,手刚触上他腰际又放下。
但只须臾,晏书珩便松开她。
他替她把被他抱歪的簪子别正,含笑道:“本想派几个可信的护卫给你,但想着阿姒不喜被约束,恐会认为我是要监视你,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