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首头微垂,做出一副恭谨姿态,却不想嘴角透露出一抹笑。
“属下只是觉得,陛下一面在清除北方派来的奸细,一面又忙活着帮那边的主上找人儿子,实在是有些矛盾呢。”
即使是皇帝身边,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两样事的其中一样,就算有王虎那样的人知晓,也绝不敢这样出讥讽。
然而他敢,只因他是阴者司司首。
皇帝本就烦躁,听了这话反倒冷静,喃喃道:“这是两回事。”
“先前陛下不也是与属下确认过,柳丝韧须得死在婚后,这婚礼尚未举行,陛下缘何急躁起来?”
说得倒也没错。
可皇帝就是不快,他身边有太多令人着急的事,怎就不能有一件能板上钉钉地做好?
“陛下有旁的烦心事影响了心情么?”司首又问。
皇帝当然不会将他的难之隐说与他听,于是闷声道:“没有。纵然柳丝韧一时半刻死不了,那抓人的事呢?”
司首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复又行礼道:“那是陛下交予的任务,阴者司定会竭力完成,不会拖延怠慢。只是那人不仅身手非凡,藏匿伪装的本领更是臻于化境,所以”
皇帝冷笑道:“你想说到底是你们阴者司教的好咯?”
司首连忙否认,“不不,还是个人天分比较重要。”
还真当在同你说笑呢?皇帝板起脸来,“朕不管是不是天分,人现在就在金陵不曾走远,朕给你个期限,一个月,现在就算是四月底,六月我必见到他的人头。”
又想了想,皇帝还补充道:“还有眼珠。”
“是。但是陛下,”司首下拜,缓缓道,“属下还是想劝,若您铁了心要将这对眼珠送给北瓯君主,那么柳丝韧就不该死了。”
皇帝觑着他,发自肺腑长长地叹了口气,但凡他有一支更强大的死士部队,他如今也不必坐在这听这糟老头子聒噪。
“陛下想让珹王世子妃死得蹊跷离奇,死得天下尽知,北面自然也会知道。您眼下与北面定盟约的大计,与颠覆世子的声望,孰轻孰重,想必陛下心中也有计较。”
说得很有道理,有道理就有道理在,这事就算没道理,他不去做,皇帝也没辙。
皇帝终究还是妥协,“朕会再想想,让她死晚一点也不是不行。”
殿侧的帐幔后,王虎向皇帝使出了一个手势。
皇帝探脖子瞥见了,赶忙对司首道:“那就先这么着,朕还有事,你退下吧。”
“属下告退。”
司首缓缓走出了大殿,仰头望着晴空烈日,眯眼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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