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身笑了,‘所以啊,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了。’
‘不独独是方才在我们面前,应该更可能是在他踏入妙音寺地界的那一刻开始,他本人的情绪就被遮掩了起来’
‘不,不应该说是遮掩,而应该是伪装。’
‘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妙音寺上下僧众所见到的,仅仅只是这小孩儿身上的一层表象而已。’
正看着妙音寺里两个小沙弥僧并肩推门入屋的佛身听得心魔身的判断,皱起了眉头。
‘都是伪装吗?’
心魔身顺着佛身的目光看过去,也正看见那两个小沙弥僧,笑了一笑,似有意似无意地说道,‘谁又知道呢?’
佛身听见心魔身的这话,抬起目光看他。
心魔身道,‘你我都知道,最成功的伪装并不是半真半假,而是九真一假,更是那能将自己也一并骗过去的伪装。’
‘真知这小孩儿身上的伪装’
‘谁知道他最后是不是会将自己也给骗了过去呢?’
佛身听着心魔身的话,又看着下方景浩界天地里已经开始休息的两个沙弥僧,不知为何,忽然明白了自己今日里的反常,也明白了心魔身早先时候的斤斤计较。
心魔身或许是要有要抓住这个机会从佛身手上讨得许多好处的想法,但更多的,怕还是心魔身心里涌动的恶意。
看见景浩界妙音寺藏经阁里的那真知沙弥,心魔身他其实想到了自己。
心魔身这会儿循着真知沙弥想起前事,并不是就觉得真知沙弥与他相似,他心生感慨之下,也愿意给真知沙弥些许帮助
他想的不是这个。
而是他们作为净涪,不得不避入佛门寻求庇护,乃至如今层层因果、情分嵌套,仿佛被佛门囚锁住手脚的憋闷与无奈。
这些认知煽动着心魔身原本就激荡的满腔恶意。
那恶意汹涌肆虐,乃至于刺激到了与心魔身同出一源又相生相克的佛身,使得他下意识地开始揣度、猜疑心魔身,才有了这一回的失言
佛身无声沉默。
旁的事情都好说,但这一件事
佛身不好说话。
他说什么都不对,便只得沉默。
心魔身觑得他一眼,懒懒说道,‘行了,你修你的佛,我走我的魔,只各自践行自己的道路就是,旁的想得再多,也没什么用处。’
佛身仍自看定他。
心魔身却仍自看着下方的景浩界天地,一时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以后,他才忽然道,‘不论走的是什么道,不论修到什么境界,我们都还是我们。’
修行之前,先做自己。
‘我是净涪。’
‘欠了旁人的,要还。’
怎么都要还,哪怕
佛身眼睑微微垂落,希冀能消去眼底陡然泛起的酸涩。
哪怕粉碎自己吗?
‘哪怕粉碎自己?’心魔身忽然转过视线,看定佛身道。
佛身眼睑猛然抬起,也看来过去。
‘当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