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琴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穆女士,不要拐弯抹角的有话直说吧,你欠了多少钱?”
穆秋一愣,“穆女士?好啊!敢情你是嫌弃我这个妈了觉得我是个累赘是吧?我告诉你林予琴,当初你爸不要你,是我把你拉扯大的!要不是我你能考上大学当上律师?你能有现在?!”
面对她的咄咄声势,林予琴并不退让,冷道:“大学?大学是我自己考的,上大学的费用是我借助学贷和打工挣的,我朋友怕我挨饿受困,还要忧心直接给钱会伤我的自尊,想办法隔三差五给我买吃的用的帮我省开□□个时候你在哪?你在酒吧寻欢作乐和别人醉生梦死!”
望着对面,她以为自己说出这些话时会愤怒、会心痛,可真正说出口时她的心里反倒宜昌冷静,甚至感到一阵轻松。
穆秋老了,岁月没有过多眷顾她,如今的她看不出从前艳丽姣好的容貌,有的只是精心妆扮但抵不住皱纹横生浮粉严重的脸,鲜艳的口红衬得一道道唇纹更深更暗,即便穿着高级品牌的衣服也掩盖不住苍老的气质。
穆秋几乎不敢相信一向顺从的女儿会违抗自己,嘴唇不住地颤动:“你是怨我对你不够好?”
林予琴不想再纠缠下去,不耐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还钱。以后我只会定期给你生活费,多的一分没有,你想过挥霍的生活就自己去挣。”
听到她不打算再帮自己承担奢侈品的开销,穆秋慌了:“林予琴!你出息了,给点钱就想打发我自生自灭,你是想和我断绝母女关系吗?!”
林予琴不置可否,端起红酒杯喝了一口,没有直接作答,“你还记得你离婚以后搭上的那个男人吗?”
穆秋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怎么了?”
“我跟你提过吧,那件事。”
*
后来,那个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李如阳背后藏着什么东西,他的眼神开始有些畏惧。
畏惧的主要来源不是她背后,而是她本人。
没有表情,不笑不怒,眼睛一直紧紧跟着他,身体在他移动的时候也跟着转动,静如死水的面庞始终是正面对着他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瘫软在旁的林予琴也察觉到那种不正常的气氛,屋内明明有三个人,却无人吱声,一片死寂。
那个男人是后退着出去的。
令人发麻的鸡皮疙瘩和盘旋在心头的危机感促使他时刻警惕地盯着李如阳,不敢转过身去,仿佛只要他转身的功夫就会被野兽扑上来撕咬一般。
他就这么和她面对面倒退出了门,慢慢拉开一段距离后才仓惶着离开。
林予琴如获新生,躺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满脸湿凉。
李如阳陪了她一个晚上。
第二天母亲回家看到一地狼藉,林予琴告诉她实情,换来的是穆秋一脸不相信。她认定这是入室盗窃,庆幸地说还好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给人偷,接着抱怨门坏了又要花钱找人修理。
穆秋想起了她所指的事,勉强地笑笑,“你是在怪当时我没有相信你吗?”
服务生端着菜品过来,小心摆在她们的餐桌上。
林予琴没有立刻回答。
等上完菜,她定定看着穆秋:“我当时,看到你了。”
在逃到客厅的窗台时,明亮的光线闯进她的眼睛,一刹那,透过生锈的护栏,她看到她母亲的身影在楼下徘徊。
穆秋顿时面如死灰,像被钉在椅子上一样动弹不得,林予琴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臂往下,看见她握着餐刀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所以,你不用再和我谈母女关系了。”
林予琴慢条斯理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起身越过餐桌在穆秋脸颊旁轻声耳语:
“你怎么就没发现,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再没喊过你一句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