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和他歇斯底里地大吵一架,她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她的母亲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打砸声和撕心裂肺的叫喊充斥她的耳膜。
即便如此,林父仍旧无动于衷,他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精英人士了。时间会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他和林予琴记忆中的会抱着她举高高、读故事书哄他睡觉、在她犯错时柔声安慰的父亲几乎没有重合的地方,有的只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麻木地看着林母又哭又笑,倒在沙发上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然后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分给林予琴一个眼神。
林母,不,或许叫她穆秋更合适。
穆秋不得不出去找工作,现在这个破旧的房子是租的,要是找不到工作交不起租金,她们母女将连一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可自从大学毕业后就结婚嫁人做起了全职太太的穆秋既无工作经验,脏活累活又干不来,基本不会有人愿意雇佣她。
为了帮她减轻负担,林予琴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即使如此,穆秋依旧很难忍受现在的境遇。慢慢地,她学着林父以前的恶习去酒吧酗酒,后来发展到夜不归宿,又或是喝得醉醺醺的深更半夜回来发酒疯。
她偶尔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会全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含糊不清嚷嚷道:“要是没有你,我就可以去找个男人嫁了,不用过这种苦日子。”
但话一出口,立马清醒似的噤了声,屋内回到静悄悄的状态。
每次林予琴似乎都没有听到,只是静静在狭小的厨房给她煮醒酒汤。
某天,林予琴放学回家,客厅地上散乱着一堆购物袋,她心里一惊,看到母亲穿着新衣服出来,灿笑着转了个圈问:“怎么样,好看吗?”
“你哪里来的钱?!”
穆秋没有在意她质问的语气,对着镜子顾影自怜:“我在酒吧认识了一个出手阔绰的男人,他给我买的。你爸以为只有他有人要,哼!好笑!我随便去酒吧晃一圈,上赶着给我花钱的男人多得是。”
这话不假,穆秋年纪将近四十,但看着只有三十出头,林予琴的标致基本是遗传了她的基因,她的相貌自然是不差的。
林予琴垂下眼睑,说:“依靠别人不会长久,他们可以随时不要你。”
穆秋被她戳中痛点,把手里的新裙子甩在地上尖声叫骂起来:“你怎么不去对你爸说这些?!他连你都不要了,我好歹还养着你呢!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
于是林予琴不再说什么,只是冷眼旁观她不断搬回来新的衣服新的鞋,化妆品手提包,随她彻夜不归,第二天带着浓烈难闻的酒气回来躺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眼看她浑浑噩噩,林予琴却难以指责。
她深知不是每个人都能清醒地面对现实,如果清醒太痛苦的话,有时候选择逃避未尝不可。
尤其是穆秋过去宛如生活在一个色彩斑斓的梦境,所以她才会更沉溺在幻想的世界里。
一段时间后,林予琴在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回到家里,穆秋破天荒的在家,等她进屋才发现,屋内不止穆秋一人。
有个陌生中年男人和她紧挨着,听到开门声,穆秋抬头看了一眼,脸色不自然地向男人介绍:“这是我女儿。”
那个中年男人顺势看了林予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你女儿长得跟你真像,不过没你好看。”
“哎呀~你真是的!”林母心里乐了,咯咯直笑。
他们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林予琴进了房间关上门。
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母亲为她做的够多了,如果能遇到一段新感情,也许能给与她失败的人生一些希望吧。再者,人本来都是独立的个体,在作为她的母亲之前,她先是一个女人,她没权权利阻止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前提是,那个人得是个良人。
一个月后,林予琴生病请了病假在家休息,傍晚时分,她听到敲门的声音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以为是母亲忘记带钥匙,开门一看,是那个的中年男人。
短短一个月,他来了好几次。
男人站在门口和善地笑笑:“你妈妈呢?”
“……还没回来。”
“可以让我先进去坐会儿等她么?”
林予琴没多想,把门缝拉大让他进屋,给他倒了杯水。
他接过水,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问:“今年读高几了?”
“高二。”
她眼皮沉重头昏脑涨,没心情和他聊天,随便他在客厅呆着,自己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