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跟你打招呼来着,是先你把我当陌生人呀。”
池飞墨又恼又羞:“你先提分手的,我还不能生气吗?”
他不轻不重哼了声,靠在她肩膀上的头换了个方向,可双手还搂着不放开。
一时无话。
源源不绝的温暖从熟悉的怀抱中渡来,回想起第一次在她面前发作幽闭症,是他们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去游乐场玩。
池飞墨状若无事地跟她进了恐怖屋,他以为自己的幽闭症已减轻到可以忍耐在漆黑的地方呆上一刻钟,结果在真正面临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险些情绪崩溃。
揪着李如阳的手指还不够,他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大叫,平时疏离高贵的气质荡然无存,粉丝来了也认不出他,只当这男的胆忒小。
也是在那时他才告诉她幽闭症的事。
回忆里四周充满令他恐惧的氛围,无形的幽暗潮水拍他身上,几乎要将他溺死在空气里。
“池星,看着我。”
是怀里紧贴的人的声音唤醒了他,轻快柔和的嗓音,温热细腻的触感,犹如无边际的大海中的浮木。
所以他死死地抱住这块浮木,绝不让她溜走。
池飞墨感觉到她的手指抚在他脸上,用轻缓而不可抗拒的力道使他低下头来,在混沌的视野中撞上一片星辰。
她的眼里万千碎光点点,一转动就如同斗转星移,璀璨得他移不开眼。
忘了自己是怎么平静下来的,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从恐怖屋走出来的,唯独记得她的双眼,她的抚触,她轻声喊他的名字。
他从海里被救出,然后漂浮于宇宙。
贪婪地在她的颈窝呼吸许久后,池飞墨终于舍得抬起头来与她平视,松开双手,修长的十指摩挲着对方的脸颊,指腹的茧擦到细腻莹白的皮肤微红。
李如阳平静地看着他,不蹙一下眉毛由他作乱,甚至弯了弯眼以示默许。
就是这副模样。
池飞墨心里默默道。
初遇的夜晚,他为了治疗幽闭用脱敏的方法独自在黑茫茫的街上晃,却目睹了一个黑衣人在巷子里揍人,震惊地看完全程后他跟了这个黑衣人一段路。
接着便看到那个人在影影绰绰的树影下摘掉头盔,露出一张秀丽的脸。
一束月光映在她闭眼颔首的面庞,薄纱一样的清辉环绕在她身上,有种冷淡如霜的美。
世界黑暗寂静,唯独她在月色中飘然而立,就好像所有的聚光灯都集中于她一人。
死寂苍凉的黑夜不能将她吞噬,更像是浓稠的深渊里的出口。
鬼使神差的,他想靠近她。
但转念一想。
她刚打过人。
脾气这么差,直接上去打招呼可能会挨打。
于是他拍了照,想借目击者这个身份去拉进距离,没想到她完全无所谓,怔愣一瞬,想认识她的想法更坚定了,索性死皮赖脸缠着,直到要到联系方式才罢休。
他的幽闭症源于小时候。
晚上大家都睡下后独自在家里到处溜达,意外被锁进某个房间里,怎么哭喊也没人听见,第二天早上被发现时声音已经喊得沙哑,几条泪痕挂在脸上,两眼空洞洞的望着天花板。
过重的心理阴影长久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幸好随着积极治疗和年龄的增长,症状相比以前减轻了很多。
池飞墨一动不动地盯着李如阳,有股不可抑制的冲动促使他搂紧眼前人。
他的思绪跨越时间,回到童年的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仿佛见到了漫漫长夜里有光线穿过那扇门的缝隙,只要他轻轻一推,光明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