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河面上刮来,凌厉的劲吹着,站在岸边,能隐约见得对岸华灯初上的高城,寒水暖音,涤荡着此处的寂寥。
铁罐里煮着沸腾的汤水,一个弟子折弯薯粉条,一边塞进汤水里,一边用筷子将粉条戳软。坚硬的粉条方进水中,便迅速松软下来,水腾腾翻涌着,香气很快漫溢出来。
“我端一份给故笙吧。他从回来就一直守着阁主没进食。”林郅在蒸腾的热气中,对煮粉的弟子说道。
弟子应声盛了碗递过去。林郅朝帐篷走去,然而他没走多远,忽然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二阁主。”林郅说道。
沈闲盯着他手上的碗:“阁主醒了吗?”
“没有醒。”林郅说,“这是给故笙的,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知道了。”沈闲忽然抬手,林郅下意识朝后一退,态度却仍是恭谨谦顺。
“你害怕我?”沈闲的手僵在空中,最终垂落下去,他笑了笑,“你在萧衍身边帮他做了这么多事,也没见害怕过。怎生现在会害怕我?”
“弟子并非此意,是二阁主和弟子之间尊卑有别,”林郅低首说道,“夜里冷,我怕粉凉了,要赶紧送去,还请二阁主借个道。”
“我不是来挡你的道的,”沈闲笑着侧过身,给他让了路,“我是要告诉你,不要身子一好,就忘了本。”
“弟子明白。”林郅将将从他身侧走过去,忽觉肩上一重。
“这碗粉给故笙吃好,你的话也要说好。”沈闲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去吧。”
金色的帐篷里,萧忆笙正在给萧衍上药,小巧的珠白色海贝内,填满了碧色的膏药,他用手指挖了点,涂在萧衍的后背上。
萧衍仍沉陷在睡梦里。他趴在柔软的毯巾上,上半身的衣衫被褪去,长发也被撩起,露出了后颈和大片的白皙,在昏暗里像是未经雕琢的璞玉。
只有离近了去看,才能瞧见上面覆着的深紫色暗纹,细密蜿蜒,似是密布的荆刺。萧衍的鬓边都是汗,眉眼倦怠,面上血色许久都不曾退,在梦里轻喘息。
萧忆笙怕凉着萧衍,搓热自己的手掌,又挖了块膏药,沿着纹路推了圈。
外面帘子忽然被人掀开半边,冷风卷进来,吹在后背上,萧忆笙打了个激灵,回头看见是林郅端着碗进来,赶紧抄起毯子胡乱的盖在萧衍背上,掩住了萧衍露出的那片滑腻。
“哥哥。”他说。
“阁主还没醒吗?”林郅把碗搁到了小几上,“这都睡七八个时辰也不见醒,真不要紧吗?”
“应该不要紧。是老问题,师尊的身体不适合养蛊,但他执意要养,经年累月下来,总是会留下些小毛病。只不过不晓得什么原因,这次好似比较重,”萧忆笙边说边用帕子给萧衍拭汗,“其实在宣城的时候倒还好,有那么多医修给师尊看着,但在这里,就只有二阁主懂得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