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挑了挑眉,他还以为冉廷灏是没有背书,原来是怕自己背得不够牢。
晚饭时,陈敬碰到了简默,两人便一起落了座。事实上,陈敬最近总是碰到简默,几乎是不言而明,两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成了食堂搭子。
陈敬刚拿起筷子,就看到了正在找座位的彦清和杨斐然,于是招了招手,“一起?”他和简默旁边还有两个空座。
杨斐然刚要同意,都迈出了一步,彦清却死死地拉住杨斐然,面上维持着微笑,“不用了……我们去找华庭歆。”杨斐然不解地回头看彦清,彦清强撑着微笑,有些心虚地暗示,“……不是吗?”
杨斐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点了点头,就这么被彦清拽走了。
陈敬笑了一声。他猜彦清还在为那天哭的事情尴尬,不过,等他的别扭劲儿过去,大概这学期都要结束了。
但其实,彦清拽着杨斐然离开时,心里想的是,他才不要挤在简默和陈敬之间当电灯泡。笨蛋陈敬,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简默啊,连他都替简默心急。真糟心。
因为看到彦清,陈敬又想到了一些往事。陈敬回忆着,语气带笑,“我想起来,上一次别人帮我涂药,大概就是初一,是彦清给我涂的药。”
简默夹菜的动作顿住了。初一,上药。如果简默没想错,那是陈敬和韩思远打了一架受的伤。那真是个混乱的晚上。陈敬身上有着从未展现过的张扬和犀利,韩思远带着伤回了教室,简默立即想到陈敬,但被彦清制止住,最终只能隔着一段距离看陈敬一眼。
当时的彦清应该非常讨厌他,眼神里赤裸裸地写着不信任。不过,简默想,那时的自己,的确不值得信任。他自卑,痛苦,犹豫不决,一味渴望陈敬的光,却无力保护他的少年。
简默放在腿上的左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那现在的他呢,足够站在陈敬身边了吗?
简默那双眼睛本就生得多情,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好像都是潋滟的。陈敬见简默一直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简默深深地看了陈敬一眼,摇摇头。
陈敬便继续着刚刚的话题,笑道,“那时彦清可凶了。你今天下午给我上药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彦清。”
简默有些无力地想,陈敬和彦清之间,大概有着很好的回忆吧。哪怕当时的陈敬嘴角带着伤,现在的陈敬再提起,都止不住明媚的笑意……甚至于,在他为陈敬撩起的下摆心疼又心动时,陈敬走神想着彦清。
陈敬原本想说,你比彦清温柔太多了。他都想好了等会儿怎么逗简默,却看到简默保持着微妙的沉默。陈敬不知道怎么了,只好乖乖地住了嘴。
简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歉疚地笑道,“抱歉,刚刚走神了。”他刚刚是怎么了?难道他吃女孩子们的飞醋还不够,还要找彦清的醋吃?这真是……简默苦笑了一下。
陈敬摇摇头说,“没事。”
“对了,七月马上过生日了。这周末,你想来我家做客吗?”
陈敬反应了一下,答应得很痛快,“啊,是你家的猫?好啊。”陈敬有印象,他在和简默的通话里见过七月,软软呼呼的,看起来很黏人。
陈敬又想起之前他问的问题,简默当时并没有回答。
“七月在十一月生日,为什么叫七月?”毕竟,简默的生日在五月,也不是七月。
简默默了默,“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七月吧。”
喜欢夏天么,陈敬欲言又止。夏天对他而言,几乎是永恒的困境,常常是惨烈收场,然后就迎来秋天的降温,心和天气一起冷下去。
“喜欢夏天……嗯,挺好的。”
简默知道陈敬误解了他的意思,但也只是含糊地笑了笑,“嗯,也不单单是因为夏天吧。”
陈敬看着简默的笑容,总觉得温柔背后还藏着些他不曾明晰的情绪,但捉不着头绪。
走出食堂时,陈敬仰起头活动颈椎,坐了一天,浑身的骨头都要僵了。
陈敬好像看到了什么,突然淡淡地笑了。简默顺着陈敬的视线望去,瑰紫色的晚霞下,天台上有人迎着晚风闲聊,女孩儿高高的马尾随风扬起。
简默没有错过陈敬眼中一瞬而过的回忆痕迹。那是别人曾占据陈敬生命的痕迹。简默有些黯然,哪怕他就站在陈敬身边,陈敬也总是想到曾经的、其他的人。
陈敬,在你眼里,简默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晚上,简默从浴室出来,裹着一身朦胧潮热的水汽。他站在书桌前,窗边是夜色下依旧繁忙的陇城。简默没有开灯,凭借着繁杂又昏暗的光,拿起桌上的相片。
他没有和陈敬单独的合照。他和陈敬的曾经总是热闹的,几个人玩闹在一起,而他是其中最沉默、寡淡、不起眼的色彩。所以,哪怕陈敬回忆起和他的曾经,关注的也不会是他吧,任谁都比他有趣。
简默明白是自己又钻了牛角尖,但情绪一旦落下去,陷入泥淖里,就很难轻易脱身。扪心自问,简默不算是个情绪化的人,心理素质也过硬,但一旦和陈敬沾上边,他就丢盔弃甲,毫无防备。
虽然早知道自己是栽了,但栽得这么毫无胜算,偏还又心甘情愿,简默连打趣自己的心思都没了。
最初梦到陈敬时,简默被闹钟吵醒,心跳还因为梦境而鼓噪不息。简默捂着胸口,感受着强烈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