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为看着她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心下微热,似乎已到了加冕之时。
怜爱和杀意并行不悖,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了下去,轻轻碰了碰她白皙的脖颈,若即若离,像是交缠的恋人。
“小禾,你想金盆洗手,不如看看这整个圈子谁能放你?既然走不了,那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做我的妻子,我和你共享我拥有的一切,包括沈家,不好吗?”
晏嘉禾被他压在车门上,阴影笼罩下来,像是被泡在了雨水里,她在这片昏沉混沌中,在彻底放弃的最后时刻,浮光一念,还是想起了池间。
“池间你要怎么办?你要杀掉他吗?”
沈天为闻言离开了她的身体,冷笑着说道:“小禾,我已经忍他很久了。不过他是晏家人,说不定晏青山还想利用他,反正我已经告诉他他的身世了,他要是回到晏家更好,省得我亲自动手。”
晏嘉禾聪明绝顶,瞬息之间就能在只言片语中抓住关键的信息。她倏忽笑了,霎时间握紧了刀,浓雾四散开来,漫道之上,拨云见日。
沈天为百密一疏。
既然池间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前半夜还肯和她肌肤相亲,血缘的那条底线,说明他不在意,而她也在无意之间跨过去了。
只要他们自己能做到,什么道德伦理,外人谁也管不着。
还有路,还能活下去,她确实还有池间这个退路,至少能够支撑着她从这里离开,找到池间去做另一场交易。
晏嘉禾浑身一松,迎着希微的光亮,从令人窒息的压迫之下冲了出来。
她握着蝴|蝶刀,手腕一转,锋利的刀片向上甩去,割开了沈天为的皮肤,血流了下来,骤然的疼痛使得他后退了一步。
沈天为很少感到诧异,可是这一次他不明白,刚才晏嘉禾分明已经放弃抵抗了,为什么会突然充满勇气?
还未等沈天为问出口,晏嘉禾没有迟疑,利落转身拉开车门,拧动钥匙向后倒去。
见她要离开,沈天为顾不得疑惑,立刻从后腰抽出手|枪,果断抬手,对准晏嘉禾的肩膀,向驾驶室开了一枪。
晏嘉禾向后倒车,隔着前挡风玻璃,将沈天为的动作尽收眼底,两人的目光是一样的沉稳,分不出高低优劣。
随着枪响,彼此视线间骤然布满裂纹,极快地飞刺出去,蜘蛛网一样层叠蔓延。
晏嘉禾的车是防弹玻璃,正面受击也只会有裂痕,而不会碎掉。
她没有耽搁,继续加速向后倒去,起步极快,不过几秒时速已经破百,周围拿着武器的打手想要拦,又不敢拦。
毕竟她和沈天为是一个阶级,刚才沈天为敢开枪,她定然也敢开车撞人,何况还是为了自卫。
果然,晏嘉禾趁着无人上前,径直撞开了一辆空车,刺耳的摩擦声回荡在车库里,扬起薄尘,铁皮发出变形的连密脆响。
有反应快的打手将钢管扔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到晏嘉禾的车上,光滑的车身随之凹陷下去。
不过这不能阻止她,有了地方后,她飞快地打了个转向,朝着出口驶去。
沈天为怎么可能放过她,立刻向轮胎打过去,然而手上的伤影响了他的准度,地面的乳胶漆碎成块飞溅起来,并没有打中。
两发都落空,眼看着晏嘉禾就要开上坡道,沈天为眉目一跳,随即向车尾的右下角扣动扳机。
这里是油箱。
油箱位置固定面积又大,一旦起火,几秒之内若是晏嘉禾不肯弃车,定然是葬身火海。
沈天为有预感,如果这次让她逃了,以后自己就再也抓不到她了。他要用最狠绝的手段,逼她回来。
子弹从膛线旋转着飞了出去,弥漫着硝烟破开空气,划出一道轨迹,不管造成什么后果,都绝无反悔的可能。
沈天为收了枪,周围的人也紧张地看着结果。
可惜就在那一瞬间,晏嘉禾已经转向开上了坡道,子弹擦着油箱而过,迸发的火星落下来,仅仅是把油盖打掉了。
“追。”沈天为下了令,“两条街以后追不上就回来,不要惊动群众。”
有几个人答应着,连忙上了车,也向出口驶去。
沈天为握住手腕还在滴血的伤口,又叫了几个人说道:“给蔡涛打电话,要他立刻赶往宝泉山,查抄晏嘉禾的住宅。”
“是。”又有人着手去办这件事。
数台轿车渐次驶出车库,马达的轰鸣声远去,四周安静下来,沈天为站在车库里,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认真地思索着,刚才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天为回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立刻向身边的人吩咐道:“把池间亲子鉴定的所有资料都给我拿来,另外再找他卧室的监控。”
到底是哪里脱离了掌控?沈天为第一次觉得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