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生性光明干净,再怎么敏锐,也决计不会想到那般阴暗龌龊的心思上去。
“我想,”池间柔和地说道,“你不用太焦虑。你和晏总之间有血缘关系,这是牢固不破的,她一定会向着你。我很明白,也无意掺进去,你无需向我证明什么。”
听到他提血缘关系,晏嘉乔心下一惊,摸不清他是不是知道什么。顿了一瞬,又斜眼瞥着池间,试探道:“你明白什么?我姐当年玩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更何况她有喜欢的人,难道没有对你提过?”
池间想起他向晏嘉禾剖白的那夜,曾经小心谨慎地问过这个问题,结果得到了不按常理的回答。
池间有意缓和他们的关系,“那你更可以放心了,晏总说过她喜欢你。她是合格的姐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过去,但是她确实很把你放在心上。”
每个字都正中心中暗病,晏嘉乔又惊又怒,认定了池间这是扮猪吃老虎,先假装和顺麻痹自己,再出其不意地暗讽。
“你胡说什么?”晏嘉乔腾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晏嘉乔看不上这种虚伪的做派,这是因为他无法对付,所以只能看不上。但他也有自己的办法,盛怒之下,将桌面的空碟子向池间砸过去。
池间从没见过陌生人说两句话就要动手的,下意识地用胳膊去挡了一下,碟子砸在左手臂的伤口上,又落到地上碎成数片。
骤然的疼痛袭来,雪白的绷带上面开始渗出血迹。
比剧痛更强烈的是心里的诧异,池间完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刚想要开口询问,外面传来了刹车的声音。
在康茂园,晏嘉禾明白了沈天为的暗示,一路疾驰回宝泉山。
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抖,晏嘉禾思绪混杂,难以置信又极度喜悦。
晏嘉禾知道自己很激动,她甚至放任这种感觉在血管中流淌。她自嘲地想,若是此时有机器给她检测,脑电波肯定乱成一团了。
但是她没有办法克制,一定要去握住这线曙光。
宝泉山的闸门开后,晏嘉禾开着车直接刹在了主楼前,跳下了车连门都没关。
晏嘉禾一边走,一边松了松衬衫的领口。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楼走到头,才在餐厅看见她的小乔。
晏嘉禾把手搭在领口的纽扣上,声音发紧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甚至没有看到脚下的碎片,因为她再走一步就要踩上了。
看见她,晏嘉乔敛了怒容,冷笑道:“你问我?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记得。”晏嘉禾眨了眨眼,笑道:“6月27,你的生日。”
这就是她要去康茂园的原因,也是晏青山请唐静去吃饭的原因,这天是唐静的辛苦日,更是沈天为成功守株待兔的原因。
这一天牵扯了所有人,注定了他们都只有这一种行为。
她的小乔确实是最受宠的小王子。
晏嘉乔冷笑道:“那你还问,难道这里换了人做主,我倒是来不了了么?”
“不是。”晏嘉禾飞快地回答,“只是你已经三年没有来了,今天又是你成年,我没有想到…”
“那你觉得这是谁的错?”晏嘉乔居高临下,似乎立于不败之巅,再次找回了自信。
晏嘉禾闭了闭眼睛,微微摊开了双手示弱,“是我的错,所以,你挑这么重要的日子过来,是来原谅我了吗?”
说完,晏嘉禾抬眼看着骄纵精致的少年,目光灼灼带着祈盼。
池间从没在她眼里见过那样的热切。
她一直都是凛冽淡漠的,不同于一般的富二代,她的人生不依靠刺激活着,对圈子里的玩乐和情|事都没有欲望。
可是这一次,那种蓬勃的生命力终于在她身上展现,过于久远庞大,使得她一瞬间变得很小,仿佛倒退回了二十年前,眼眸第一次映出这个世界的模样,充满了纯粹的热情和欣喜。
池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忽然觉得有什么复杂的东西,仅存在他们之间。
不管是因为血缘诞生这种复杂,还是这种复杂注定要发生在他们之中,都是任何人也无法介入的。
他垂下眸,把正在流血的胳膊藏在了背后。
可是他的人是无处躲藏的,晏嘉乔没有告知来意,而是把话锋转到池间身上,“你让他出去,我看着讨厌。”
晏嘉禾偏了偏头,刚看见池间似的,对他笑了笑,“你先回房间好吗?”
心情已经被激动占满,排斥着其他的情绪,她对着他越发的彬彬有礼,进退得宜,仿佛换成一个初见的陌生人,完全忘记了他的付出。
池间咬了咬唇,明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可是他的直觉却让他犹豫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