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很快便到了九月初二,这是小皇帝李恪的生辰,历年的万寿节必定要朝野同欢,今年先皇新丧,李恪只在宣政殿接受王公大臣的朝贺。
既是万寿节,今年虽不大办,朝臣亦纷纷逞上贺礼,摄政王送了一张轩辕弓,整张弓通体乌黑,燕牛角所制,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弓重约一石,李恪年轻小,还拉不开,他看着李善在校场轻轻拉开弓,一连射中十个箭靶,每箭都正中靶心,心里又是钦佩又是羡慕,暗暗下定决心,要勤加用功,等到长大后,做个文功武治的皇帝。
李善和李恪在校场射靶时,谢宝扇也带着人来了,李恪眼尖,一眼看到她,他迈着小腿向她跑去,贴身内侍手忙脚乱护在他身后,生怕小皇帝不小心跌倒摔伤。
李恪站在谢宝扇的身前,兴冲冲的说道,“母后,皇叔送了朕一把绝世好弓。”
谢宝扇温柔的看着李恪,她嘴角含笑,“这是你皇叔对你的期望,要好好跟着师傅学骑射,方才不负这把好弓。”
李善把弓箭交给侍卫,他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踱步走到谢宝扇跟前,抬着下巴,问道,“太后怎么来了。”
谢宝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李善射出的那几箭,她适时说出两句夸赞的话,“早就听闻殿下有百步穿扬的本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善分明心里得意,却故意板着脸,嗤笑,“太后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虚话,说吧,莫非又有求于本王。”
谢宝扇满脸无辜,回道,“我实话实说而已,并无事要求你。”
李善斜睨了她一眼,他心情大好,竭力按捺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谢宝扇瞅着他,说道,“殿下,你要是想笑就笑吧。”
李善恼羞成怒,拿眼瞪着她,谢宝扇连忙说道,“我过来是想请皇上和殿下去宁寿宫坐坐。”
李善干咳两声,挑眉问道,“甚么事?”
“鸿胪寺递了折子,说是高丽,鞑靼,倭国,百越国等国都派了使臣前来。”
每逢万寿节,有些邦交国就会派使臣前来朝贺,大邺天朝上国,没有冷落人家的道理,按照常例,由会由鸿胪寺派专人接待,再回赠礼物,好生送他们回去。
此事李善早已知情,几个番邦小臣,他并不放在眼里,只道,“你贵为皇太后,些许小事都要你过问,朝廷养着那帮大臣是吃闲饭的?”
谢宝扇笑了笑,说道,“这倒不是,今年来的使臣里,有几个自称来自泰西国的人,跟随百越国一并进京,奉了许多礼物,说要与我朝经贸往来,鸿胪寺的钱大人给你呈送几道折子,你都没有正经回话,钱大人就把折子送到我这里来了。”
李善冷哼一声,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得鬼主意,必是收了泰西人的好处,从我这儿没走通路子,就把心思想到你这里来了。”
“若是别的事,我也不会特意拿到殿下跟前儿来说嘴,泰西人送来几件礼物,我瞧着有趣,就说请你们去瞧瞧。”
她说得如此郑重,横竖李善无事,便带着李恪一起前往宁寿宫,一路上,李恪询问了几回,谢宝扇都不肯说,李善见她故作神秘的模样儿,一边觉得她可笑,一边又忍不住被她勾起兴趣。
到了宁寿宫,谢宝扇身边的进宝端着一个托盘,揭开红布,上面放着一件像是缩小版火铳的东西,通体渡银,镶着几颗红色的宝石,还带着一个把手,和成人小臂差不多,李恪不认得这东西,他问,“母后,这是何物?”
李善拿起来仔细端详,他疑惑的说道,“这是火铳?”
李恪又问,“何为火铳?”
谢宝扇也是一知半解,她道,“原是前朝人制出来用做打猎的,极其危险。”
她看了一眼李善,对李恪说道,“摄政王见识得多,皇上闲了,可向摄政王请教。”
李善还在把玩火铳,这火铳里没有填充弹药,进宝解释道,“鸿胪寺的人说这是泰西人的火铳,杀伤力极大,稍有不甚就会走火,弹药在送进宫前,就已经取出来了。”
“除了这件火铳,送进宫的还有一个千里眼,一件自鸣钟,另有一张坤舆万国全图。”
李善端起火铳,试着描准窗外的梨树,他问道,“泰西人送这么多东西,就为了和我朝通商?”
李善像是得了新玩物的稚子,很快就摸索出填充弹药的地方,他扣动着把手处的扳机,对他的内侍说道,“叫钱桑明日下午到摄政王府找我。”
钱桑便是鸿胪寺的少卿,谢宝扇见李善肯见他,笑道,“我就知道殿下喜欢这件火铳。”
说起火铳,李善说道,“太宗在位时,朝廷里也有一支火铳军,只是这东西杀伤力太大,容易炸膛,屡次弄出人命,后因异议声太多,朝廷便废除了火铳军,今日我观泰西人的火铳制作精良,似是比我见过的火铳更为安全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