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回谢宝扇提议庄子上要自救,杨氏果然给韩总管传话,要他今年务必把庄子上的地开垦出来,眼下庄户人家的日子不好过,十来个铜板就能雇上一个壮劳力,为了能早日把地垦完,韩总管雇了许多当地人,据说燕州置的田地,已经垦得差不多了。
李嬷嬷一听这话,冷笑说道,“你给老韩带句话,就说娘娘念他不容易,前后拨了有上万两银子,叫他见好就收,莫要贪心不足。”
韩总管打理燕州的田庄,前三年是自负盈亏,这回南边几个庄子遭灾,杨氏一心想让他早些把燕州的田地种起来,前后拨了几回银子,这人尝到甜头,三不五时就要写信来哭穷。
有了李嬷嬷这句话,谢宝扇抿唇笑道,“韩总管也难,听说他带着上百个人日夜不停的在庄子里垦地,这回想来是受了大罪。”
夏日酷暑,开荒最是受罪,韩总管怕延误了杨氏交待的差事,亲自从京城跑到燕州盯场,他在信里说得可怜巴巴,要不是早知这些管事的品性,谢宝扇都要被他蒙骗过去。
李嬷嬷丝毫不同情,她道,“这群老小子,惯会装模作样,不用理会他们,要是吃不了苦,趁早把差事交出来,有的是人抢着干。”
谢宝扇听李嬷嬷这意思,是不会再拨银子了,便道,“嬷嬷的话我会差人带给韩总管的。”
李嬷嬷点着头,谢宝扇陪着她说了半日话,见她有些疲乏,便让她歇下,她回到自己的屋子,从柜子里拿出带进宫的三七粉,一股脑儿倒进茶壶里,待那三七粉融化,谢宝扇将整壶茶倒进马桶,又将茶壶涮干净,便坐在窗前发怔。
午后,杨涛来了,他腰上别着一支朱牦拂尘,柄端缀着一个小金环,看起来甚是耀眼。
谢宝扇笑眯眯的说道,“杨总管,今儿竟有闲到咱们这院儿里来。”
其实杨涛也不是总到坤安宫来找谢宝扇,宫里规矩严谨,他是东宫的人,随意到别的宫里串门,毕竟不合规矩,只是这些日子帝后离宫,各宫的人都有些松散,杨涛今日路过坤安宫,就来找谢宝扇闲聊。
杨涛到处瞅了几眼,说道,“闲着没事,来瞧瞧你。”
谢宝扇请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回屋取来一壶茶,她给杨涛倒了一盏,笑着问道,“近来有没有甚么新消息?”
“还真有。”杨涛坐下来,他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人,凑近到谢宝扇耳边,悄声说道,“听说过吗,光州知府的缺,都已经涨到这个数目。”
他伸出一个巴掌在谢宝扇眼前晃了晃,谢宝扇暗自心惊,这个李恒,公然授意底下的人买官卖官,就算是想要敛财,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他到底是想做甚么。
谢宝扇喝了一口茶,她默默说道,“杨总管,这生意可不好做,要是被宣扬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
杨涛指着她笑了几声,似是在说她胆小,他道,“谢女官没听过一句话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咱们不趁着这个时候捞几笔银子,更待何时呀。”
谢宝扇压低声音说道,“一个光州知府的缺就要五万两银子,杨公公,东宫不至于这么缺钱吧。”
她隐约也有耳闻,这些日子东宫詹事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若是没有太子的授意,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杨涛一口气喝干茶盅里的茶,讪笑两声,他道,“谁还嫌银子多呀,现如今在外面办事,哪里不要银子?”
谢宝扇给他续了一杯茶,说道:“太子这么干,就不怕落人话柄,毕竟朝堂上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在呢。”
杨涛抽出拂尘,把玩着金环,语气里带着不屑,说道,“等两位皇子见到皇上再说吧。”
谢宝扇听他话里有话,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杨总管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呀。”
杨涛高深莫测的一笑,说道,“不着急,日后总会有明白的一日。”
他说完,便起身要走,谢宝扇送他到门口,杨涛让她留步,他走了几步,想起一事,转头对谢宝扇说道,“我听说有个从扬州来的师爷,最近走你们府里小公爷的门路,想把关押在大理寺的扬州知事捞出来,这事也不必禀报太子,太子没空为这小鱼小虾费心,叫他们先准备十万两银子。”
谢宝扇微微一笑,说道,“我会差人转告府里。”
杨涛朝她摆摆手,径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