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实可笑,莫不是以为他当真被花迷了眼,会栽在女人身上?还是觉得那两者间孰轻孰重,他不能分辨?
叩问之下,他方知忘了自己接受她的初衷了。本来,也没想着要与她有今日的,不是么?
不过,眼下若要纠正,应当,也来得及。
姜洵沉眸,打下窗扇。
……
当日晚间,日入戌时。
曲锦萱到玉昇居时,姜洵正手执狼毫,在宣纸上书着字。
他以为自己那心,如巨岩般坚定,可在听到杜盛报了她来的消息时,他那胸腔之间,却又陡然升起些难以排解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来。尤其,是在见到小女人再度变回了低眉顺眼的模样,且绞着手问他,昨夜是否有去过她房中时,他心中更是一片空茫。
“夫君?”
姜洵被唤回了神。他目光聚焦,却在触到小女人卑怯的、讨好的眼神时,又猝然避开。
“我昨夜歇在玉昇居,不曾去过你院中。”姜洵定了定神,如此答道。
曲锦萱眸中失落。
果然,那阵酒气与虚影,是自己在发梦吗?
“还有何事?”
捕捉到曲锦萱的失落,姜洵心间躁郁,不知如何面对。这若不是自己居院,他几乎就抬脚走人了。
曲锦萱自然也察觉了姜洵情绪上的起伏,她于好一阵心乱间,低声问了沛柳的事。
“不过是个妾罢了,也值当你为她上心?”姜洵颦起额来,继而面色寡淡:“此事,嬷嬷会处理的。你若无事,莫要出你那院子,好生养胎。”
他眼神微凝:“可还有事?”
曲锦萱掐了掐手心,心间无措。
这样的话,她已经是第二回听到了,其中的催促及驱赶之意,很是明显。
“夫君可是生我的气了?”曲锦萱上前一步,撑着眼皮子,怯生生地与他认错:“是我不对,早前,我不该与夫君顶嘴的。”
姜洵负于身后的手掌蜷了蜷。他面上不显,实则心间很有些狼狈,甚至连喉咙管,都是紧扯着的。
须臾,姜洵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平放缓:“没有生你的气,莫要多想。”
曲锦萱眼中升腾起欢喜之色来:“那夫君、夫君今晚去待霜院好么?我、我想夫君了……”
她还想跟他说,这几晚睡觉时,她能感受到腹中胎儿的动静了。若他去待霜院,孩子再动,他便能与她分享同份喜悦了。孩子若动得频繁,说不定,还能让他上手触上一触。
小女人两眼晶亮,欣悦喜形于色,眼中,有着强烈的祈盼。
姜洵用了半副心力,去克制自己夺门而出的冲动,以及,想要去触碰她的冲动。
半晌,他地憋出一句:“我尚有公事处理,你若无其它事,便回罢。”
闻言,曲锦萱先是怔住,接着,她瞥了眼他桌案之上那方新开的墨砚后,立马双目酸胀,雪眸中,倏然便是光华涟涟。
“……好,那我不扰夫君了,夫君、夫君莫要忙太晚,早些歇息。”
嗓音发颤地说完这些,曲锦萱出了玉昇居。
门被阖上,姜洵再度站去支摘窗前。
望着那步履紊乱的仓皇背影,姜洵的目光发起了直,人如石像般,长久地凝立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