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木灵根杀人,林织思考了很多办法,但无论是什么办法,都离不开一个原则。独木不成林,除非它足够大。一株杂草对人没有威胁,但一片可以腐蚀□□的杂草却可以,人不能不立足在地面,即使能短暂浮空,也可以用枝条阻碍,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泥土,植物可以不断向天空又向地底蔓延。所以林织会尽可能地让灵气接触更多植物,吸取他们的生机作为补充,又在放回的过程中扭曲它们的根系,让它们成为一体,获取各种植物的种子,在他们生长的过程中进行嫁接,让一种植物拥有另一种植物的能力。七八名合欢宗弟子从林内走了出来,他们还未穿过合欢林,异变骤生。毫无防备的练气期的合欢宗弟子瞬间被藤条缠上,被吊在了合欢树上。旁边的人大惊,丢出法术打算救人,可已经晚了。枝叶生出新芽,钻进了弟子的身体里,不一会儿弟子的口中眼中开出合欢花,他的皮肤不断冒出枝桠,一朵朵淡粉色的毛绒绒的花如同垂着的蜂巢一般,将他的身体吞噬。与此同时有人削下了合欢树的树枝,树枝和人形花掉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地落花,依稀能分辨出花茎之间让它们拢在一起的人皮,可没多久,那些也被腐蚀殆尽,唯剩落英缤纷。粉衣女修愕然,别说旁边的弟子想吐了,她看着也有些恶心。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想到刚刚破土而出的藤蔓和凋谢又复苏的花,很快明白了这是谁的手笔。这简直和蛊宗那帮恶心的家伙有的一比,这玩意是木灵根的名门正派的人能有的?眼前的青年面庞已经被红晕覆满,越发显得温和无害,那双形状无辜的眼眸在淡淡雾气下更加柔软,红唇不笑也自然上扬,可就是这模样,再想到刚刚那个人的死状,让人更加不寒而栗。在此时此刻,他就像是最艳丽的合欢花,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用根系进行寄生吞噬绞杀,最后成为谁也看不见的花泥。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把人放走了,女修有预感,如果不控制他杀了他,以后可能死的就是自己。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这么狠绝的美人,竟然不是她合欢宗的。数个筑基期修士围攻,林织身上是可以抵御金丹期修士攻击的法器开始出现裂痕。林织越来越热了,那种热意从内府向上蔓延,将他的五脏六腑都一起烧着。世俗的隐秘的放肆的欲,在他的身体里形成吞噬的深渊,强迫他堕落。这是合欢宗对于叛离者的惩戒,加之这片合欢林的效果,又加上合欢宗弟子们的手段。合欢宗以色见长,音修弹得是靡靡之音,符修画的是让人神魂颠倒之咒,剑修都是风月缠绵之剑。林织有些摇摇欲坠,他吃着补元丹清心丹,雷火之咒随符攻击,他站在千心花中央,蔓延的开满白花的藤蔓不断挥舞。开的妍丽的花散发着麻痹神经的香气,在有人动作迟钝时钻进他们的身体里。粉衣女修已经许久没出手,积蓄好灵力后,她双手结印,灵力倾泻而出。凝聚着她大半灵力的一击,青年身上的防御法器必碎,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巨大的水蟒长着嘴,朝着林织而去,将他吞噬到腹中。林织正准备破开蛇腹,身上的束缚却忽然消失了。周围变得很安静,就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地上那样无声无息。粉衣女修的眼里有着迷茫,她甚至没有看清那一剑,没看清来人是谁,只看见了一片白色布料,便永远失去了意识。那是极其温和的一片雪,让人感觉不到死亡的痛楚。在这种安静中,林织知道,他要等的人来了。时间并不漫长,甚至很快,01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告诉他,庭砚在靠近。林织闭上眼,被热潮彻底吞噬。好、热。好像要融化了。庭砚看着怀里浑身湿漉的青年,试图将灵气输入让他保持灵台清明,但并没有效果,反而让青年更难受了。青年的灵气变得很狂乱,庭砚没有再雪上加霜。合欢宗的药物庭砚略有耳闻,他抱着青年眉心微蹙,寻找着分魂的位置。在水镜看不见林织后,庭砚就知道出事了,他不想有任何波折,便干脆来了这里,恰好将人救了,再迟些恐怕糟糕。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可偏偏分魂不知在何处,因为将元止剥离成为独立体,他只能通过水镜看他的位置,而不能明确感知。青年身上很烫,一直在他的怀里挣扎,庭砚无法,只能暂且将人放下,去寻他先前给他们的珠子,给元止传讯。林织的玉佩上有精神印记,按照他的修为他可以轻而易举抹去这个痕迹,从而取出物品。庭砚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却受到了阻碍,他竟然抹不掉林织的魂印?庭砚俯身,握着林织的玉佩,打算再试一次。青年温热的手忽地触碰到了他的脸颊,又滑到了他的脖颈,带来一阵无法言说的颤栗。庭砚微微怔忡,青年含着雾气的眼眸靠近,唇瓣因为呼出的热意覆上一层薄薄水汽。因为常年病着,庭砚身上的温度很低。林织舒服地喟叹,贴在了能让他缓解的凉意上。因为衣服湿着黏附在身上,又热又沉闷的感觉让林织很是不喜,腹部的月牙没有因为这种靠近而变得和缓,似乎更加灼烫,到了有些疼痛的地步,催促着林织朝雪地更近一步。庭砚如梦初醒,他不欲将事情弄的复杂,正准备将青年推开时,柔软温热的唇微微含住他的唇瓣。“不亲我吗?”青年的面上带着困惑,眼眸因高温而涣散。他低喃着,腔调太软,可到了尾音却沙哑。师徒的共有情劫“唔……”低吟之声自被攫取的唇间溢出,那带着疑惑的话语尽数于齿间。不经思考无法拒绝的意动,浮现于温润如仙君悲悯如温雪的剑尊眼眸中,庭砚却无知无觉,心神皆系于林织身上。青年的唇舌柔软,在感到舒适时睫毛会轻颤。他并非是落在他身上的一片雪花一片羽毛,而是缠绕着他试图获得更多养分的花。有熟悉的气息由远及近,惊扰了春池。庭砚忽地抬眸,在思绪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将人抱起,置于莲舟之上。等到回神时,庭砚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不该如此,他这么做只会节外生枝。明明将林织留下,以此促进分魂与他的情感,才是他应该做的事。庭砚看向莲舟上躺着的青年,他的面庞布满晕红,唇色殷红宛若赤红石榴,似乎只要轻轻一碰便能尝到清甜滋味。他似乎不解他们为何会分开,被湿润衣衫裹着的躯体因呼吸起伏,青丝散乱,有几许缠绕在雪白脖颈间。庭砚用灵气将他身上的衣衫烘干,衣物干燥温暖,似乎给林织又施加了一层酷刑。木灵气环绕在他周围,越发躁动。庭砚有意引导他体内的灵气走向,但兴许是他的灵气太过霸道,又或者是他的修为高出他太多,他的灵力刚进入还未抵达内府,林织的经络就有隐隐破裂之相。庭砚蹙眉,立刻收回了灵气,以免造成林织身体损伤,致使他道路坎坷。他从芥子须弥中取出缚灵的法器,打算将林织躁动的灵气压住。法器浮空,朝着林织而去。因嫌烦热,青年的鞋袜已经被他踢到一旁,赤着的足踩着他的衣衫,红绳金铃系于他的脚踝上,叮铃作响。瞬间,眼眸仿佛被灼伤般,让庭砚移开了视线。这缚灵之器是他曾经为了避免破碎的内府被灵气损伤更重时使用,但当时只出现在他的手腕上,而且他记得似乎也不会这么……这么……这件缚灵法器至少可以压制元婴期的修士,在林织这个练气期修士的身上更是没有意外。林织身上暴动的灵气消失,庭砚用神识查看林织的身体,他如今情况与凡人无异,可他的面庞依然有着热意所致的红,甚至因为失去灵气肌肤浮现薄汗。庭砚神色凝重,为何还没醒来的趋势,甚至更昏沉了?倘若刚刚合欢宗的弟子还活着,一定会嘲笑剑尊的不通人事。与寻常的灵气紊乱不同,合欢宗的东西可不是失去灵气不再修道便能免去的折磨,既然是欢好之咒,必然是要从那种渠道泄出才可。庭砚正想着要不要将人带回归一宗交给任鹤波查看,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莲舟的不远处,黑衣少年正在寻找着什么。元止的剑还滴着血,他闯入合欢林时幻觉才消失,他看见一片狼藉,师兄的气息出现在此处,然后不知去往何处。合欢林后忽地涌出了一堆人,元止懒得听他们说什么,只想知道师兄的下落,可那些人自顾自攻了上来,元止杀了他们之后进了林子里,看见了被关着的人,可没有一个是他师兄。元止又用上了传讯珠,那那边的师兄久久没有回应。等他静下心来,便能通过师兄所赠予他的木簪感受到空气中稀薄的木灵气,能够让他仔细辨认追寻。也就是这种认真,在他能够一眼看见树下昏迷不醒的青年。“师兄?你还好吗,哪里受伤了?”元止的语气焦急,林织的衣物上虽然看不见血迹,可他的身上很烫,灵气也很狂暴。元止将人抱起,飞快回到镇上,林织唇间溢出的带着些痛苦的低吟让他停下脚步,来不及把人带回主事那里,他随意找了间空着的屋子,将林织放在了床上。“热。”由合欢宗秘法养成的合欢林将情毒的印记催发到极致,先前尝到的一点解渴的甜头不仅没有平息躁动,反而因为戛然而止让烈火反扑的更加猛烈。“师兄,我帮你。”元止听见林织说热,又见他扯动衣物,立刻上手帮忙。绯月颜色明亮,将肚脐嵌入了月牙中,让人瞧着有些失神。元止的手掌不自觉贴在上方,有些恋恋不舍地打算移开,不想林织因为他的举动讨厌他。然而细白温热的手掌却按在了他的手掌之上,让元止猛地睁大眼。极为熟悉的早就靠近过千百次的气息,让身体比意识先行。对上林织雾蒙蒙的眼眸,元止明了,师兄如今怕是意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