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完了之后呢?”韶言问。
“扬了。”
“往哪里扬?”
“随便吧,哪里都一样。”韶俊平想了想,又笑:“这不还是挫骨扬灰嘛。”
他把血玉放在手里,摩挲了几下,然后大笑三声:“问世间情为何物?我倒觉得它是个坏东西。痴男怨女纠缠不休,感动的只是自己,局外看客只想发笑。谈情说爱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不如绞了头发,出家做云游僧去!”
韶俊平笑着下了凤凰台,离开这个困了他十五年的方寸之地。韶言问他去哪儿,他大笑不止,并不回答。韶俊平不管兄弟,也不管侄子。他什么也不管,不知道他要往哪里去。
韶言再往外看,竟看不到他的踪影。
“二叔他……”韶言有些担忧,外面形势这么乱,韶俊平又废了灵根,他一个人不知道会怎样。
韶俊成摇头:“不必管他,随他去吧。”
元英的身上裹着韶俊平的外衣,韶俊成替他合上了眼睛,裹紧了衣裳。韶言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以前和这位四叔从来没有过接触……也不能怎么说,韶言和江百草还是接触过的。但江百草是江百草,韶俊成是韶俊成
。韶言对韶俊成的了解,更多来自于那句“你比起你父亲,更像你四叔”。
但那也是二十年前的韶俊成,绝对不是现在的这个。
韶俊平走了,剩下这对不太熟的叔侄尴尬地沉默。好在还有元英在,要不然两个人只怕更尴尬。韶言给许多死人整理过遗容,这其中包括元英的亲生儿子。但元英本人是没有这个荣幸了,条件实在不允许,他连下葬的资格都没有。
韶俊成和韶言合力把裹着韶俊平外衣的元英抬到楼下。叔侄两个人一起拆了凤凰台的楼梯和大门,珍贵的,能工巧匠刻着精致花纹的木料,如今成了柴禾。外面还下着雨,火不是那么容易点着,点着了烧得也很慢。
这还是韶言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接触火葬。
他总觉得元英会突然坐起来,但哪怕火烧到了元英的衣裳,他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个过程很缓慢,韶言盯着盯着就开始发呆,他戴着佛珠的左手腕隐隐作痛,像是被紧紧勒着。韶俊成也盯着渐渐被火焰吞噬的少时好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难得的静谧被不速之客打破。
“呦,解决了啊。”黎孤的声音传过来,“我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见你出来,还以为你下不去手。嗯?怎么两个人?”
韶言转过身,黎孤“呀”了一声:“原来是伪君子!”
韶俊成也转过身,黎孤“咦”了一声,在两张很相似的脸之间左看看右看看,十分
疑惑:“这怎么两个伪君子,还变得这么老了?”
他问韶言:“这你爹吗?你老子怎么会在穗城?他居然还是天云楼的顶级刺客!”
韶言摇头:“不是,这是我四叔。”
黎孤脸色复杂,不知道是不能接受天云楼顶级刺客『白草』是韶言四叔还是对韶言全家共用一张脸这事感到无语。
韶俊成则问韶言:“你们认识?”
“……认识。”
看到黎孤,韶言想起了陆昭和元夫人。嘶,元英死了,他四叔和元夫人……
“元夫人和陆姐姐如何了?”韶言问黎孤。
“陆昭还好,元英他老婆不太好。儿子都死光了,她受了点刺激,最近都卧病在床。”黎孤道,“既然你来了,她们俩还是你自己照顾吧。”
他可不想再和陆昭接触了。
韶言看向韶俊成:“四叔,元夫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