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言把元竹带了回去。
天刚蒙蒙亮,一夜未见韶言,韩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生怕韶言一时想不开去寻短见。
“外面还下着雨,这,二公子不会一时想不开……”
韶俊文安慰他:“不至于,他没理由寻死。”
“可二公子在穗城待那么久,对元四多少是有些感情吧。不然怎么会见了他的头,当场吐血晕倒。”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他折腾这一路,就是要保这小公子一条命,拿他做筹码和元英谈判,争取把韶俊平换回来。结果这下可好——”韶俊文看向韩玉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只剩一个死人,他拿一个死人,恐怕只能换回另一个死人。换你,你不被气到吐血?”
韩玉尴尬地笑了笑。
当韶言回来的时候,韩玉很是惊喜。一句“二公子”还没叫出口,他就惊愕地说不出话来。韶言背后背着个人,一个死人。
是元四公子元竹。
“这……”
“死马当活马医吧。”韶言的身上还滴着水,他此时看起来阴晴不定。“元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还他一个全尸。”
他吩咐韩玉去烧水。
韩玉求之不得。他不大接触死人,和一具死了四五天的尸体共处一室还是有点太超过了。韶俊文不怕,他见过的死人远比韶言多,但韶言在给人料理后事这方面显现出了惊人的熟练。
“你如果不是韶氏二公子,就
去接白活吧。”他感叹一句。
这话多少有点冒犯,不过韶言并不介意,甚至还自嘲了几句。
“您的伤怎么样了?”他问韶俊文。
“死不了。”韶俊文放下了拐杖。
“你说怪不怪,我那么多同僚,无一幸免,全部战死,偏偏剩下我一个。”他自嘲地笑笑,“我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为什么。”
“想不通的事情可太多了。比如,我也想不通元竹为什么会死。”韶言说,“他只是个痴儿,他父兄的罪孽,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生死之事最没道理。”韶俊文闭上眼,“我现在一闭眼,就能看见我的那些同僚。啧,弄得我都不敢死了。”
“您现在可是独苗。您要是死了,宁古塔西城就不复存在了。”
“胡话!我死了,韶氏还会派新的人来。”
“但那是另一个宁古塔西城了。”韶言道。
韶俊文沉默。
“我现在就是个光杆将军,空有一个司狱的名头。西城犯人犯人没有,狱卒狱吏没有,就我一个,哪里有人认我做司狱呢?”
韶言笑了:“什么不是从无到有?没准我下次来——”
“算了吧。”韶俊文打断他,“宁古塔苦寒之地,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元竹的衣物被韶言剥下来,他的背上已经有了大块的血坠,真是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可韶言没有急着进行下一步,他面色很差,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翻动元竹的力道。
“怎么了?”韶俊文问
。
“……我没在他身上发现致命伤,连个伤口都没有。”
“你别慌,兴许是灵力震碎了他的内脏,内伤又看不出。”
韶言的手搭上元竹的脉搏。元竹已死,探查不出他的灵脉。他死了还没超过五天,如果当时受了内伤,身上应当还有些许灵力残留。
但是没有。
韶言不敢大意,又换了一只手。
……还是没有。
韶言抬头看向韶俊文,韶俊文会意,也搭上元竹的脉搏,两只手都试了,完全没有。
“我记得文叔你说韩玉告诉你,元竹是死透了才被砍头。”他转着眼珠,不知道在想什么。“可元竹身上除了那一圈缝合线,没有任何伤口,更别说其他致命伤。”
“也不排除他是在战场上被砍了脑袋的可能,但更可能的是他被俘之后被砍了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