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布瑞斯有种被刀架在脖子上一样的错觉。他的全身绷得紧紧的,一动也不敢动。后背涌出了大量的汗水,回荡在胸口的心跳声又重又快,甚至令耳膜都在震动。
在短暂又漫长的几秒钟后,布瑞斯终于苦涩地开口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提出质问的人是我。”
虽然声音里没有怒意,但他不敢忽视这句警告背后的分量。布瑞斯咬紧了牙齿。然后,极为不愿地、慢慢地点了点头,仿佛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败北。
“是的……我是做了这样的事。”
他小心地挑选着措辞:“但这并非出自我的本意。艾涅斯特·莱埃尔的情况比较特殊。他虽然看上去与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但实际上精神极不稳定,随时存在失控杀人的可能性。
你应该也知道,艾涅斯特被国民视作英雄,特别是在年轻人中有着极高的人气。这个隐患一旦爆发,罗兰迪亚将受到无法想象的打击。”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了解多少,所以刻意隐去了和改造人实验有关的信息。
“我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痛下决心——通过手术进行治疗,从而保证艾涅斯特不会失控。当然,这个措施确实会在一定程度上损害健康,但这样一来,他的危险性就得到了消除,可以安心地为罗兰迪亚做出贡献……”
“哦,我知道了。”
格雷望着布瑞斯,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蔑视和嘲笑:“这就是你要说的全部了吗?”
该说是非常符合布瑞斯的风格吗?在这段话中,被扭曲或模糊的信息不只一点两点。
与此同时,他非常自然地、没有任何罪恶感地,将自己摆在了裁决艾涅斯特的立场上,丝毫不怀疑自己行为的正当性。
不过格雷也不是真的想向布瑞斯求证什么。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你想做什么?”
布瑞斯不安地猜测着年轻人的意图。是想拿这件事来威胁他吗?是想以保守秘密为代价,从他这里获取一定的好处吗?
“当然是来杀你啊,陛下。”
年轻人愉快地笑道。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期待,又有些恍惚,像打量着一个近在咫尺的猎物。
“什么?”
布瑞斯通体冰凉。他突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死亡预感所笼罩。本能告诉他,对方想要弄死自己的话,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啊……啊啊。你……到底?不……”
他语无伦次,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不过是杀人而已,不过是当事人换了个人而已,别这么失态啊,陛下。”
格雷嗤笑了一声,慢慢地朝布瑞斯一步步走近。
随着他的逼近,布瑞斯也挣扎着挪动着腿往后退去。只是,他很快就撞上了障碍物。在背部感受到墙壁冰冷的温度的时候,格雷已经带着毫无改变的笑容,站在了他的面前。
布瑞斯咽了一口唾液,才挤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为什么?”
“我想想……你对艾涅斯特下了手。这个理由充分吗?”
格雷随意地说道。其实这其中也藏着“维因”自己的私怨,不过他懒得承认。
“……你是认真的吗?”
布瑞斯神色愕然。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他简直想大声地质问这个可怕的青年:之前想杀他的人不是你吗?怎么现在又要为了他来杀我?精神错乱了吗?
然而格雷听不到他的心里话。他一把抓住布瑞斯的衣领,把他狠狠地撞在墙上。
“呃!”
布瑞斯仿佛听到背部的骨骼在咯吱作响。
“比起在绝望中缓慢地体验死亡,不觉得能立刻送你去死的我非常的善良吗?”
“怎么可能?”他只觉得无比的荒谬。
“你……你知道杀了我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吗?你想让这个国家陷入混乱吗?”
对了!这个青年不是说过自己不是亚夏人吗?布瑞斯试着赌了一把。作为执政长达三十年的国君,他有着自己对罗兰迪亚不可或缺的自信。
只是在格雷看来,这个质问纯属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