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上还未下榻,便听到屋外传来错乱的脚步声。
听这声音,来的人似乎还不少。
不知是方才她们俩菜鸡互啄时,弄出的声响太大引来了他们,还是安宁和同伙提前约定好时间,到了时辰就引来向逢他们。
他听到向逢焦急的嗓音,刚想了结安宁,窗棂外便蓦地打了一个闪。
轰鸣的雷声由远至近,那脚步声也即将临至屋外,容上怔愣一瞬,拎起虞蒸蒸后衣领子,抓着她从窗户向外跃去。
在他平稳落地后,他望着手里头跟小鸡崽子一样的虞蒸蒸,不由生出几分懊悔之色。
外面打雷了,他拎她出来做什么?
她在那屋里又不会死,顶多是安宁醒过来,往她身上泼点脏水,让她被众人误会而已。
容上没来得及思考清楚,三层房间里有人将脑袋探出了窗外,他拎着她躲藏进了二层装杂物的房间里。
听着屋外雷鸣声不断,他放下虞蒸蒸的衣领,动作缓慢的坐在了地上,后背轻倚着木箱,呼吸略显错乱急促。
他来人界前特意监测过未来几日的气候,并未有雷雨天的迹象。
不论龙族布雨,还是雷公电母施雷,都是需要天帝的谕旨,就算龙族之人可以背着天帝布雨,雷公电母却不敢私自降雷。
这雨下的突兀,雷更是来的诡异。
虞蒸蒸手腕上的通信镯亮了,他怔愣片刻,将指尖覆在红光上,接通了来信。
他记得他将通信镯里的所有人都清空了,只留了他一个。
所以跟她通信的这个人,应该是谁呢?
容上避开了红光可视的范围,淡淡的柔光投影在她头顶,一张男人的脸赫然映了出来。
他们所处的杂物间没有烛火,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打进来,能让七太子判断出她大概的轮廓。
七太子有些恼怒:“虞蒸蒸!我好不容易才说动了雷公电母,他们顶着被责罚的风险施了雷,你却在这里呼呼睡大觉?”
虞蒸蒸本来迷迷瞪瞪的抱着膝盖睡着了,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迷惘的抬起头,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
七太子见她嘴角淌着晶莹的口水,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只玉壶,顿时气的脸都绿了:“让你给那老贼下药,你到底下了没有?是你说雷雨天,他的神力会减弱,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虞蒸蒸咂了咂嘴,又阖上了双眸,显然是将他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去。
七太子的五官扭曲了:“我与他杀父之仇,你竟然一点都不当一回事?!你看我还给不给你解药,你就等着变成死鱼吧!”
说罢,他便怒冲冲的切断了通话。
容上黑漆漆的眸子,凝视着趴在他腿上咂嘴的虞蒸蒸。
能说服动雷公电母私自降雷,又与他有杀父之仇,这人应是南海龙王的子嗣无疑了。
他轻嗤一声,唇边泛起薄凉的笑意。
她将那夜他说过的话,都告诉了这个人。
他就说她这两日怎地这般殷勤,原来是为了给他下药。
好一个虞蒸蒸。
神力被缓缓从体内抽空,容上无力的抬起手臂,纤密的睫毛空隙中,凝结出点点细碎的冰霜。
体内被烈火焚烧蚀骨,皮肤外却结出一层薄霜,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似寒冰凛冽一刀刀生剜着他的血肉。
眼前的事物逐渐扭曲,可容上执着的伸出手去,冰冷的大掌覆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她没有化为灰烬。
他怔怔的凝望着自己的手掌,半晌才迟钝的想起来,他的神力刚刚被抽空了。
没有活物能承受神的恩泽,原来这前提是他得有神力。
许是感觉到了覆在后颈上冰凉的物什,虞蒸蒸缓缓睁开双眼,将他的手掌从脖子上扯了下来。
她的掌心滚热,连带着令他冰寒刺骨的手掌,也微微沾上了些温度。
每逢雷雨时,他都会神力尽失。
每每这时候,他便会找个无人的地方,独自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