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请他一起吃饭,肯定有文章。他问:“府内有人来?”
“是。王妃的父亲陈阁老来访,正在等您。”
宝翔皱眉,丈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扫了眼身后的小飞:“你才说,还有什么事?”
小飞立刻懂了,眼珠一转说:“京郊慈悲寺,王爷还有个约。”
宝翔对那亲随笑道:“看,我与菩萨有约,一时半会儿回不去。等王妃吃了饭,念几卷经,点上柱香,我保管到家。”他飞身上马,跟着小飞向京郊奔驰而去。
宝翔跑马出帝京,天地更加开阔,脏腑筋骨都跟着马颠簸,实在痛快。西山晴雪,银装素裹。
又见长城巍峨,连绵起伏。宝翔忍不住大笑:“你真是聪明,胡诹都能想到个好地方。”
小飞说:“慈悲寺幽静灵验,冬季游人稀少。听闻寺内铁树开花,我倒是想去看眼。”
随着他手指,皑皑白雪中,红墙黄瓦,若隐若现。
宝翔说:“去吧。我就不入寺庙了。小时候我流浪江湖,不知道烧了多少佛像当柴火,进去一定被劈死。而且我一听到念经声,就想到我
家那口子,等于白出来散心。”
小飞点头,打马下坡。宝翔把马系在树上,脱了鞋袜,赤脚踩雪,一阵轻松。他望着满目风景,心境明朗如俯仰宇宙。他猛吸针叶芳香,松开皮袍,大步向山颠攀去。
他心无杂念,踏雪上山。只觉得自己化成一只虎,徜徉在冰雪世界。等他到了顶峰,全身都是汗水,热血为之沸腾。他环顾山峦,浑然忘我,高声笑道:“大好河山,归去来兮!”
山谷间满是他的回音。宝翔却收了笑。
登临高处,非但一览众山小,还让他望见了慈悲寺周围的机关。漫山遍野,本该是白茫茫的一片。可是慈悲寺周围谷地,荒郊野岭内,却有数百个移动的黑点。那是人?
宝翔警觉,从箭袋内掏出个红毛国进口的望远镜来。
他握着镜筒,哈哈几声,吹了下口哨,自言自语:“真个不得了啊!”
那些人,身穿和锦衣卫同式样的冬季军服。个个表情严肃,好像随时待命。
宝翔正寻思慈悲寺内有什么宝贝,需要如此大的阵势。小飞气喘吁吁,从他背后赶来。
“老大,我不会看错,到处是东厂的人!我才冒充进香者,试探了一下。他们故意露出我们锦衣卫的标记。可鄙!”
宝翔心内惊愕,叹息说:“哎,别大惊小怪,东厂冒充咱们,也不是第一回。上次我在……”
他住口了。因为望远镜内的慈悲寺墙边,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男的玉树临风,能把身绵袍都穿出潇洒,正是苏韧。
女的穿红绿棉衣,裹得活象个大粽子。不是谭香是谁?
宝翔干咳几声:“我们也到慈悲寺去,看看铁树开花,里面藏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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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韧到慈悲寺,是为了处理前不久逼着蒋聪“共同受贿”的三十两银子。
他想好,要让人有迹可查。最好就是在寺内签名香火簿,为皇子祈福捐献。
他选慈悲寺,是因为此庙虽有名却偏远,他的名字不会怎么触目。
此外,他来帝京,就去过慈悲寺好几回,和寺中僧众,颇为熟悉,其中还另有玄机。
苏韧是应天府和尚圆然的徒弟。圆然远在江南,却有可以击倒苏韧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