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晚宜垂眸不语,以为她误解了,解释道:“灿灿啊,你千万别多心,祖母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有点好奇,临之又什么都不肯说。都怪他不好,之前还说你稚气未脱,不过一个多月的工夫就变了张脸,话都被他说了,坏还是他坏。”
直接将沈意远卖了。
一句“稚气未脱”,将林晚宜从纷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她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什么多心,跟祖母哪有什么话不能说,是一日在行宫凉亭中遇见了蛇,我吓坏了不敢动,身边人恰好都不在,他帮了我一把。”
事后周皇后封了看见此事的宫人的口,没过两天他们两个的亲事又传了出来,这才没有传得人尽皆知。
“蛇?”沈老太君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脸上浮现了担忧之色:“灿灿没伤着哪里吧?”
林晚宜心里堵得慌,借着这个机会从小榻上站起来,在沈老太君面前转了一圈。
淡粉柔纱裙摆轻盈飘逸若绽开的花,她站起来心口还是堵住,借口转得晕了歪倒在沈老太君身边,头偏向窗外,在沈老太君看不见的方向暗暗蹙眉,片刻后又扬起笑脸,娇滴的声音听不出一丝低落。
“哪儿都没伤着,就是吓到了,听见蛇心里就不舒服,总能看见行宫那条翠蛇似的。”
沈老太君自责:“那不说了,原是祖母不好,你们过得好就行了,刨根问底做什么。”
林晚宜笑得累,把脸埋进沈老太君臂弯处,闷闷地说:“有祖母在身边我不害怕。”
稚气未脱……
城郊围场时皇后姨母也说过类似的话,好像是皇上那边传过来的,那时只以为皇上日理万机不清楚状况,当玩笑话听的,现在看来,不止祖母,他在皇上面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初回望京时,她已经是适婚的年纪,应是皇上和祖母在他面前提过她,他才有此话。
是不想娶她吗?
可后来为什么又娶了呢,一见倾心和倾慕已久,实在矛盾,到底那句是真,亦或是哪句都是假?
林晚宜觉得心里堵得几乎喘不过气,耳边沈老太君还在说话,她却什么都听不见,鼻子一酸,慌忙闭眼止住眼眶的湿意,屏住呼吸,将泪意逼退,咳了两声将嗓子里的酸涩感觉压下去。
“哼,嫌我稚气还娶我,不想搭理他了。”
“瞧瞧,小嘴儿能挂油壶了,临之幼时见过你,他记性好,你小时候粉雕玉琢又活泼伶俐,看一眼都忘不掉,即便在外头这么些年一直没再见过,一提起你就想起你小时候的模样,这才说了那话。”
林晚宜掩饰得好,生气的哼声正好压住发涩的声音。
就跟昨日的百蕊酥一样,她们常一道说沈意远的不是,但都不是真的动气。
现在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真生气,是以沈老太君帮他解释了一番,后面跟林晚宜一起指责起沈意远了:“不过他是不好,哪有人用小时候的印象来评价别人的,差点误了良缘,确实不该搭理他,咱们今儿晚上的晚膳不等他了,让他一个人吃。”
“好,我就和祖母吃,不理他。”
午膳时她胃口不佳,沈老太君问,她便说是早晨窗边扑了风,头有些疼。
沈老太君要叫大夫,她摇头,纤指按揉着额角,又说是昨天晚上因择床没睡好,才容易头疼些,还掩唇打了个哈欠,说睡一觉就好了。
她择床的事情沈老太君也知道的,见她面有倦色,让她回逢安院歇一歇,午后不用过来了。
林晚宜想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是得静一静,没有推脱,由秦桑绿枝搀扶着起身。
临走时沈老太君再三叮嘱,若歇息过还不舒服,一定要唤大夫看一看。
老太君年迈,一点病痛都不容忽视,所以将军府中请了府医,方便随时看诊,顺带帮府中众人调理身子。
看沈老太君放心不下,林晚宜索性不走了,着人去将大夫请来。
不多时,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带着小徒弟来了,见过礼后,隔帕帮林晚宜诊脉。
结果和林晚宜说得差不多,只需要好好休养再辅以药膳滋补即可。
这下沈老太君放心了,林晚宜道了别,往逢安院去。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他真的倾心于她,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或许是词不达意,才有了一见倾心和倾慕已久这样的矛盾说法。
至于另一种,是他从未对她动过情,求娶不过是因为遇见翠蛇所致,大庭广众之下他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不得以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