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瑭是侯府之孙,是远在西北边疆的薛沄之子,是大虞之民。
周瑭和他不一样?,他不是流浪者,他有?家。
薛成璧垂下?眼,缓缓松开了周瑭的手。
“哥哥……”周瑭莫名地心里一揪。
他想要挽回什么似的,张开手,又垂了下?来,在桌下?攥紧。
他们静了小半晌,薛成璧开口时,已神色如常。
“来年?二月,便是孟氏腹中胎儿?的产期。孟家将?侯位视为?囊中之物,他们对你我并不友善。”
他定定注视着少年?:“周瑭,万事小心。”
“哥哥也是。”周瑭轻声道。
之后,周瑭努力活跃气氛,薛成璧配合着做出反应,席间言笑?晏晏,没?有?再冷过场。
只是周瑭觉得,薛成璧脸上始终戴着一层薄薄的面具,再也没?有?那一瞬真切的炙热。
寒风送走了桂香,冬日在不远处的云层里发出隆隆闷响。
秋闱放榜之后,薛成璧在翠雨居住得少了。
以往每个月,他都会陪周瑭至少十五日,但从秋闱放榜之后,便缩减到了五、六日,每每夤夜归来,清晨离去。
见面的大多数时候,周瑭都看到他满眼血丝,是疲惫至极,也是病发作得厉害。
连猛药都无法压制,撑不住的时候,才会冒险前来。
或是沉默,或是许久未曾睡眠,或是掌心里又缠了白纱,白纱下?殷出血红。
就这样?与周瑭多待几刻,让少年?的气息浸润他的全身全心,他才能像吸饱了雨露的枯瘦幼苗一般,勉强恢复正常。
周瑭这边,则是经常在发呆时,察觉到自己在等待一个人来。
他本来是一个善于自娱自乐、善于独处的乐天派,一个人住在翠雨居也不会有?什么妨碍。但也许是因为?山林间的棕熊野兽都冬眠了,所以渐渐地,他竟然感到了寂寞。
渐渐地,他总是在等待薛成璧的到来。
一日,山中积雪皑皑,周瑭捧了一卷连环画,趴在火盆前漫读。
郑嬷嬷的脚步声从这边过来,又从那边过去,忙里忙外,一刻都没?闲下?来。
周瑭丢了连环画,跑过去帮郑嬷嬷拎起洗菜的水桶,好奇道:“这两日怎么这么忙?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小公子忘了?”郑嬷嬷笑?着用巾帕擦了擦额汗,“过几日就是除夕了,虽说在这里一切从简,但人手少,我总得提前张罗着才是啊。”
周瑭讶异了一小下?。
山中无日月,竟然这么快就又要过年?了。
他开始帮着郑嬷嬷做活,尤其?包揽了所有?体力活。郑嬷嬷在一年?年?地衰老?,而?他在一年?年?地长大,能帮上多少就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