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我也不知道。”神色黯然的男人回答着。
“我给他开放的记忆只有那些轮回内容才对,主要人格塑造使用的是最初身为学生的那一世。这两种元素相加,可以让他成为一个心存善念的魔人,不会缺乏手段,却又能自然而然选择到阳光下生存,那份针对小治的爱意也不会作假。”
他眉头紧皱起,从杀死米哈伊尔的那刻开始回想,试图弄清楚另一半本源力量溃散后的去处,“大概是米哈伊尔死去时,残留的某些能量吧,污染了这个本来已经差不多塑造完整的个体。”
他能提取到的只有群魔而已,其他过于细微的本源已经在米哈伊尔死去的当时溃散,消失在天地间。然而在他刚刚杀死费奥多尔的时候,被提取到的群魔也消失在了他的攻击下。
能够彻底毁灭本源力量的,只能是同等阶级的力量本身。
“如果不把意识还给他,最终会怎么样?”再多的追问也无济于事,西格玛将视线放在手中的玻璃珠上,茫然询问着,“费奥多尔先生已经死去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的未来又会如何?”
“就像是承载了世界本源之力的‘书’一样,原本的‘书’也不过是载体,我不过是让这份力量脱离它的载体,回归最本质的状态而已。”潘多拉又一次长叹着气,面对对方如此之多的问题也不显得烦躁,挨个认真解释着,“交由某人使用,与存放在‘书’中最大的区别,就是使用这份力量的方式。我可以自主选择去做什么,但是‘书’只能等待被何人书写,是死物,没有任何自我存在。”
隐约察觉到不妙的西格玛屏住呼吸,浑身上下透出不安的意味,“那么太宰先生现在的状况……”
“容器,他从一开始就是容器,失去自我意识的他,本质上也是个死物。”
“怎么这样……”
见西格玛的气息愈发萎靡,因为自己的言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卷发男人没有任何安慰的打算,冰冷无情地道出更加令人心凉的事实,“不过小治跟‘书’还是有点区别的,与‘书’相比,他是更加安全的一道保险。”
“保险?”西格玛一愣。
“没错。毕竟如果是‘书’的话,只要能被人拿到,任何人都可以轻易使用。但是作为承载这份力量的人,需要使用必须得通过自我主观意愿。外界失去了书写的渠道,昏迷不醒的小治也不可能主动使用,彻底防止了本源之力被滥用,这具容器是不是比起‘书’要保险的多?”
“……”
原本以为事情能有所转机,然而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自他头顶浇落,西格玛彻底陷入了沉默。
无论是否归还太宰治的意识,这个遭受了太多苦难的青年都无法得到一个好结局。如果说让他醒来将要面临的是地狱的话,可是永远的沉睡下去,这样真的好吗?
这是他想要的吗?
“不把意识还给他的话,他将会永远维持在这个状态,直到这个世界灭亡。”军装男人迈开步子,离病床更近了一些,低下头去凝视着病床上展露出恬静睡颜的青年,“比起白雪公主更像是睡美人呢,不过真可惜,能将他吻醒的白马王子已经不复存在了。”
“啊,对了对了,西格玛君也没必要太担心。”某人回想起对方询问的另一个问题,潘多拉很快收回视线,同样认真回答着,“我是杀了费奥多尔没错,本该由他承担的那一半力量也因此烟消云散。不过哪怕这个世界的本源之力只剩下小治这里的一半,残存下来的部分也足够维持世界上万年的运转了。”
“能活到那个时候的,也只有太宰先生吧。”西格玛声音极轻,喃喃自语着。
上万年的时光太过漫长,自己能够考虑的也不过是短短几十年而已。然而对于无法死亡的太宰治而言,没有了恋人的陪伴,如此长的年月又何尝不是地狱?
军装男人展露了他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微笑,如同蛊惑人类踏入陷阱的恶魔,隐藏在笑容背后真实令人难以理解。
他轻声道:“是这样没错,所以决定好了吗?要不要将小治的意识还给他。”
“我……”西格玛迟疑地缩回手,紧紧将那枚存储了太宰治意识的玻璃珠攥在胸前。
见到对方如此警惕,军装男人笑出声来,像是感到十分有趣似的,并不急着逼迫他作出选择。
“觉得很为难的话,那就再考虑考虑。”
病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目光复杂注视着手中玻璃珠的青年苦笑一声,那双灰色的眼眸也渐渐失了神采。就像是彻底放弃希望一般,喃喃自语着,“无论怎样都没区别吧?”
“稍微还是有点。”在过于寂静的空间中,听听对方言语的男人摇了摇头,以示否认。
“不还给他的话,小治就会永远做一个睡美人,虽然不会再清醒了,但是也不会再感到任何苦痛,算是一种解脱。还给他的话,他的状态本来就是需要费奥多尔的照顾才有可能痊愈,如果这时候再得知恋人死去的信息,或者更惨一点,直接知道费奥多尔背叛的事实,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
内心已经有所动摇的西格玛:“……”
潘多拉缓步走上前来,用无悲无喜的语调诱导着,“他已经被弄坏了,规避苦难的方法是什么,已经牢牢刻印在灵魂深处。继续堕落下去……西格玛也不希望看到小治变成那种肮脏不堪又低劣的存在吧?”
是选择就此沉睡,还是活着落入尘埃。
他将最终选择权交给了对方。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