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是一阵进攻,就在前方,炮在打,地在动。
简易的帐篷东摇西晃,伸伸就趴在他身边跪在那里,本在担架的那根棍上支撑。
他耳朵贴在他的嘴巴那里,声音听不清,太吵了炮火声。
“还有小雷,他最想入党了,所以每次都抢去,腿断了也不?,为了掩护我们,爬去了敌营指挥部,他拿——”
声音越来越小,伸伸的手都在抖,他己写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一直在写。
他写的是什么己也不知道,也记不清了,知道,每一笔一划,就是一个人的一?。
然后是停顿,然后是耳朵边的轰鸣,然后他再也听不见耳边的声音了,抬眼看,人眼睛还睁呢,对帐篷开口的方,旁边是一把刀。
伸伸张?嘴巴,要哭?咽下去,最后?张嘴,把所有的情绪都伴随战火咽下去,咽下去埋藏在最深沉的角落里。
最后有一行字:吴建,云南边防某部二连战士,1976年3月入伍,1979年2月23号牺牲,原籍四川云阳,率先攻占战壕时被流弹打伤,18岁。
伸伸记西爱以前在东北的时候,对?姐对门的小四川很好,她说四川男儿难打仗的时候,没有一个是孬种。
何止啊。
打仗你要指望上海人,是指望不上的。
都说川蜀男儿窝囊,一辈在山沟沟里面,可是打仗来光脚不怕穿鞋的。
都说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可是难时候,多少四川男儿?魂归故土。
又是夜幕降临。
已打两天了,上面下?命令,明天必须拿下来,必须拿下。
军令如山。
他也想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没有几个人是完整的了,都是带伤的,甚至一口热汤饭都来不及吃。
“军令如山,我们军人上了战场就是一杆枪,指哪儿打哪儿。”
“我还?做什么吗?”
“不用。”
“我给?家拍个合照吧。”
地上的人都在休息,很安静,很安静,听到拍照,很多人其实都没拍过照片。
“晚上?看清吗?”
有人问。
“?看清,就是?我洗把脸去。”
“我也去洗把脸。”
“那照片到最后?洗出来吗?”
“都别急,今晚不?动,好好休整,明天早上五点进攻,咱们四点半拍照,?家伙洗把脸,干干净净的。”
“那敢情好,不然姑娘们都不认识俊小伙。”
伸伸就抱相机,坐在门口那里看。
他想守一会儿。
有人在站岗,这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