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符不以为意,却不急上桥,而是转身向后,朝着他自己身后军列中某处而去,直接唤来一人,引得李进一时沉默。
“伯符……”此人寻常亲近侍从打扮,抱着专门卷起的大旗,被唤来后竟然直呼孙策名字。
“子修。”火把之下,孙策望着此人微微而笑。“回去吧!”
曹昂一时变色,根本没注意到李进已经扶刀来到他身后。
“不是看不起你,也不是怜惜你性命,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宛如象棋,兵卒一旦过河便无回头之路,而三万厮杀汉,不少你一个!”孙伯符继续从容言道。“你回去,最起码能让我妹妹有个依托,这是我的私心。曹纯想让你活,我也想让你活。”
曹昂刚要再说,却觉得颈后猛然挨了一次重击,便眼前一黑,再无知觉。左右士卒不敢怠慢,自有人接手了曹昂怀中大旗,还有人将曹昂捆缚起来,放到一匹明显早就准备好的战马之上,匆匆向南而去。
估计等到其人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事情早已经不可逆转。
目送自己的兄弟加妹夫外加大舅子消失在夜色之中,孙策朝身前李进微微一笑,便直接握住其父传下的古锭刀下堤登舟,率本部一万主力向北而行。
此时此刻,乃是九月三十日的后半夜,而这一日,却也正是黄盖与公孙珣约定的截粮之日……这是专门设计好的,拖延援军而已。
“子孝,你说此时子修与伯符是不是已经过河了?”曹营之内,全副披挂,只差头盔没戴的曹孟德忽然抬头,对着身侧自己堂弟正色相询。
“我不知道……”侍立在旁的曹仁微微叹气。“事到如今,那边的事情也不必多想,不瞒兄长,我一直在想今日到底还有没有必要出战,若出战又怎么尽量将兵马安全撤回?”
曹操缓缓点头:“说的是,眼前局面才是要务,那边早在数日前出发之时就已经是过河之卒,轮不到我们操心了。”
言至此处,曹孟德微微一顿,不由正色:“仗还是要打的,而且须做足场面……再说了,黄公覆已经出发了。”
“那不如我引三万兵出战,伪作截粮,待黄公覆前方接触,便即刻后撤,且战且退,兄长留守大营,届时出营接应!”曹仁即刻接口。“你是一军主帅,若有差池,便是拿下邺城,也无意思了。”
“还是原计划,黄公覆向前,我为援后,你守大营。”曹操不急不缓站起身来,戴上头盔从容而道。“见不到我,公孙文琪必然生疑!最后一步了,不能再出差池。”
曹仁无话可说,曹操径直披挂出营。
或许是事出巧合,四更时分,两支各三万余,且先锋都是伪作燕军的曹军主力大军几乎是同时开始了全军向北。
时值月末,星繁月无,北风乍起。
一夜急行军。待到中午时分,作为前锋的乐进伪作燕军一路顺畅,可能是天气晴朗的缘故,居然在一处坡地上遥遥见到了内黄城外那方圆数十里的河北著名大泽黄泽!
而此时,同样是作为前锋的黄盖却是已经到达了方圆十余里的乌巢泽畔!
不过,和乐进的振奋不同,黄公覆却是浑身冰冷,因为沿着乌巢东面,辛苦渡过济水的他,来到说好的战场之后,却根本没有见到一兵一卒,一车一马……连伏兵都没有一个!
“回头!”黄盖当机立断。“向后!”
———我是甚至没有伏兵的分割线———
“羽攻徐州,尝为刘备发矢所中,贯其肩膀,后创虽愈,每至阴雨,骨常疼痛。时华佗在徐,使观之,乃曰:‘矢镞有异物,裹于骨肉之间,当施麻沸散,破臂作创,剖肌清洗,然后此患乃除耳。’羽便伸臂请佗劈之。时羽适请诸将饮食相对,臂血流离,盈于盘器,而羽割炙引酒,言笑自若。”——《世说新语》豪爽篇
ps:日常卡文拖更……感觉自己要废了。,!
巾的脑袋之上……你还别说,居然还挺合适。
“叔父可还有交代?”李典在地上勉力相询。
“若有机会,将家中土地全部奉公,求换一块邺下周边土地。”李进认真言道。“以我的智慧,也最多就想到这一点了……还是读书太少。”
李典心下恍恍惚惚,茫茫然一片,却一时没弄懂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猜错了,叔父还是要投降河北?
然而,李进说完这话,不等李典反应过来,便兀自回身到林中上马,肆意疾驰,径直往归离狐城中去了。
而等到翌日晚间,也就是九月廿八日,其人自引早已准备好的济阴子弟兵,尽是父子取父,兄弟取兄,独子不取之辈,共计三千众,直接趁着夜幕出城悄悄向东而去,徒留李典引残存千余老弱看守离狐。
再等到夜间四更时分左右,李进便按照约定来到了雷泽西北、咸城以东十里外的野地之中,成功与孙策、黄忠、高干、张超、曹洪五将汇合,此时,六军联合已有两万五千之众,而燕军俨然毫无察觉。
全军稍歇,就在咸城背后用餐、睡觉,制作、补充干粮饮水,一直等到中午时分,才匆匆向濮阳挺进,并拖延到了下午方才来到濮阳以东六七里之地。
乐文谦为曹营资历第二的大将,素来是曹操心腹之任,自然没有在他这里出错的道理,而且到了这个时候,也无所谓些许遮掩了。其人打开仓库,取出三年来积攒的舟船、铁链,只见舟船皆是寻常黄河渡船,唯独两头俱有铁栓而已,而铁链不过是寻常栓船下锚的铁链,只是两头多了方便连接铁栓的勾索而已。
除此之外,舟中还有大量带着铁栓的木质板材,甚至还有一些伪作的燕军旗帜,俨然确实是准备已久。
孙策见状不喜不怒,直接下令,先尽量发船一试,若浮桥能尽成,便再渡河向北也不迟,否则全军直接向西,攻打白马!
众人不敢怠慢,便都聚在濮阳城外的金堤之上,看着灯光稀疏的大渡船从濮阳城内的港口率先出发,带着无数船只缓缓向前,慢慢穿过人工渠,入得大河,复又向下游众人所在位置而来。
很显然,没人敢在濮阳港这里直接铁索连舟,因为对岸很可能会有监视濮阳城的小股部队,到时候引起混乱就不好了,所以只能往下游数里外的预订处集合,再开始出发连舟。
秋风萧瑟,水波荡漾,人心不定,状况不断。
先是有两艘船因为在人工渠中相撞,再加上日常保管的问题,直接失控难行,差点阻断了行船,却是乐进当机立断,直接下令凿沉了两艘船……却又耽搁了不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