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神奇的是,这来人并不是什么貌美动人的林间仙女,或是落难的小村姑,而是个面白有须、年约二十七八的书生。
后者跟皇帝、信王几人一样,都跨坐在马上,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身前还坐着个侍卫。
止薇狐疑地想,皇家的山林里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人?若是个樵夫,还可以理解为生计所迫、铤而走险,可一个书生……他莫不是来刺杀皇帝的吧?
很快,她就从信王的话里得到了答案。
“赵总管,止薇姑娘,庄子上可有大夫?”
得到否定的答案时,信王眉头一皱,表情更愧疚了。
“既如此,先生不如随我等去庄子上歇息一二,等人叫大夫过来治伤?”
止薇的视线再次落到那人被马背遮挡了的另一条腿上,这才发现了对方那深色布衫下摆上沾有几
点暗色,像是血迹。
“是被误伤的过路人吗?”
因为这一桩变故,皇帝也没了野餐的心思,直接吩咐回庄子。
可巧,刚接近了庄子,众人就碰上了挎着小篮子出来挖山苦菜的红英。
红英见到这队人马奔腾而来,不仅没有被吓一跳,反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在这种看热闹的心态驱使下,她跪下去行礼的动作就慢了半拍。
于是,她就瞧见了夹在侍卫人群中的一个格格不入的人。
“贾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红英失声惊呼。
她的很快被得得的马蹄声盖了过去,除了留意到她的止薇和贾先生本人外,几乎无一人听见。
一马当先的霍衍之却瞧见了那胖丫头古怪的脸色,不禁回头看了眼。正好,当时贾先生也回了头,那个胖丫头愣在原地一会,竟扔下篮子就朝他们这边追来。
下马时,霍衍之就问:“先生认得刚才那丫头?”
书生长揖到底:“不敢欺瞒陛下,草民和红英姑娘算是半个同乡。”
霍衍之把马鞭扔给赵久福,似笑非笑:“先生倒是好眼力,不过,世上不乏这样好眼力的人。”
信王笑吟吟插了进来:“皇兄有什么话要考量的,可否给臣弟一个面子,等这位先生治好伤再说?”
书生又叹着气说:“王爷礼贤下士,体贴入怀,草民受之有愧。”
霍衍之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屋,“哦?先生何出此言?既无心虚之事,为何要有愧?”
书
生虽然行路一瘸一拐,有些狼狈,神情却十分严肃,也不因腿上的伤口疼痛扭曲过分毫。
“心中有愧,自然是因为做了心虚之事。草民从乡人口中得知,庄子上的贵人每隔几日会大驾光临一次,故而想要沾沾这份福气。只是这儿的庭院难以接近,草民也只能在山林一带走走,碰碰运气,没想到今日竟好运至此……”
他苦笑着瞥了袍子下摆破损处的血污一眼。
信王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又朝书生抱拳示意。
“都怪小王莽撞,箭术不精,才误伤了先生,实在是失礼。若先生不怪,还请留在此处养伤,让小王略尽地主之谊。”
霍衍之暗暗哼笑一声,这小子倒是打得好算盘,要借他的地方来给自己做人情,也不问问他允不允许。
“这么说,先生倒是个坦荡荡的小君子了?”
他把脸一板,换了质问的口吻:“若不是你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利器,且有残疾,你当自己还能在这儿被奉为上宾?朕的行踪,也是尔等乡野村夫能肆意窥伺的?”
书生拱手,神色坦然:“陛下息怒。草民这腿着实不好跪,只怕扯到伤口,延误救治,又要要在贵地耽搁多几日。陛下既厌我恶我,不若还是免了草民的请罪吧?”
霍衍之原本装出来的气快弄假成真了,笑意更为狰狞。
“你这书生倒是好胆色!”
书生笑说:“草民大胆,是因为知道陛下仁德宽和,不
会跟我等泥尘中的贱民计较。再者,陛下又何尝不是好胆色呢?若非如此,草民身边那些乡野村夫也不至于真能猜得中陛下的出行规律……”
霍衍之不笑了,一甩袖子出了去。
信王目光一闪,继续走礼贤下士的路子,笑眯眯地打听起书生的身世、以及和那位红英姑娘的小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