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塔的这些伤,有点像是因为免疫力缺失而导致的并发症。
皮肤敏感而脆弱,容易受伤,不算太恶劣的环境会导致他皮肤开裂乃至发炎,长期躺着,压迫皮肤也会,甚至是衣服材质太粗糙也会,就更别提环境当中的花粉、湿度等影响了。
一些长期卧床的病人,也会基于类似的原因,极易生发褥疮之类的皮肤病,需要照顾者频繁擦拭身体以及及时更换衣服和被褥,才能避免这种病的生发。
索塔家虽然在村里算是有威望的了,但局限于生产力,其实也就那样,当然不可能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索塔的父亲,看他的样子,似乎也还需要劳作,甚至可能因为田离得比较远所以来得迟了。
这一切都说明这个村处于初级生产阶段,大部分人都还是农民。
不过,这样的话苏茶又有了新的疑惑。
“他伤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没有敷草药呢?村里没有医生吗?”她问芭拉。
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敷着草药,这说明村里是有草药的,而“村长”家威望大,为什么没有给他儿子敷草药呢?
芭拉想了想,解释了起来。
很久之前,村子里是有一位巫医的,巫医的职能很大,其中一项就是医治村民。
巫医会上山采药,制作草药以治疗村民。
但巫医后来“回归地母的怀抱”了,这是这里“死掉”的委婉的说法,用于比较有地位的人。
所以,后来索塔患了怪病,村里也没有医生为他治疗,还是他父亲花了几天时间去隔壁村请来了他们村的巫医。
但是请了几个巫医,都对索塔的怪病束手无策,于是他们家也就幻灭希望了。
同时,由于索塔激怒了山神,受到山神的诅咒,村里人都不敢进山,只有几个猎人在山脚山外的位置打转,偶尔能采集到一些药草。
药草不够,也没有巫医配药,索塔父亲也自觉羞愧于大家,在索塔脱离危险期之后,就没有用村里的草药了。
从另外一个方面说,索塔的皮肤病是长期病,治疗起来要用的草药也是无底洞,就更不可能浪费本就稀缺的资源了。
芭拉磕磕碰碰表达出这些意思后,苏茶对村民们的淳朴善良又有了新的理解,也解答了她冥冥中的疑惑。
她本来还觉得奇怪,这个村依山傍水,又能耕作,即使唯心化加剧了耕作难度,但也不应生活得如此困苦。
原来村民们因为索塔被山神诅咒,所以不能上山打猎采集,所得的资源自然少了许多。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村民们在如此笃信山神的同时,还愿意索塔这个“被诅咒者”在村里生活,为此还要经受不能上山所导致的一系列的副作用,不得不让人感叹他们本质的纯良。
当中,或许“村长”的威望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他们之间并非强权与被压迫的关系,而是尊敬与被尊敬的关系。
更别说,那些珍贵的草药也曾被敷在她的身上,当时她还是一个生死未卜的外人。
村民们的善良可见一斑。
听着苏茶和芭拉的对话,索塔先是涨红了脸,对她们所说的一切展现出愤怒的姿态,然后,他的愤怒又迅速变得萎靡。
是的,他就是这样的人,不仅得罪了山神,害得村里人不能上山,还一无是处,是个连洗衣服都会搞砸的废物。
一种深深的屈辱感萦绕着他,使他低下了头。
他本想证明自己,却只是证明了自己的无能。
他的左边,是他的父亲和第一时间赶来救他的大人们,他们站着寒暄聊天,就像是他小时候见到的那样,大人们在树下抑或是麦场,以一种他不了解不明白的姿态,附加着大人的口吻。